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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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內心的細膩,我向來認爲那是女子獨特的情懷。誠然,這並不錯,但是在一個名爲《紅樓夢》的世界,卻把我的心性與細膩息息相關起來,或感嘆,或哀怨,或凝重,或憂鬱……心仿若添了悲的翅愁的翼,一任翱翔。

           也許“哀其不幸”是人們對於林黛玉這位才貌雙全的“世外仙妹”,“瀟湘妃子”最初的認識。因父母早亡,寄居賈府,“漂泊亦如人命薄”,一個寄人籬下的女子,孤苦伶仃,多愁善感。環境的齷齪勢利,使她“自矜自重,小心戒備”。“清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在孤燈冷雨中,她的心境該有多麼的悲涼!而“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淨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污淖陷渠溝。”又讓我們看到這是怎樣的一個高貴靈魂。她永遠也學不會薛寶釵的處事圓滑,也學不會王熙鳳的機敏逢迎。因爲她的眼裏揉不進沙子,心裏裝不下塵埃。她用她那“比刀子還厲害”的言語揭露了周圍的黑暗現象。也許正因爲此,才和那個被家長們看成是“不肖的孽障”“混世魔王”的賈寶玉當成從來不向他講“那些混帳話”的唯一知己。賈寶玉不喜歡讀書,不願被封建禮數所束縛,他要自由,因此口無遮攔。他認爲:“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鍾於女子,鬚眉男子不過是些渣滓濁物而已。”又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便覺得清爽,見了男子,便覺得濁臭逼人。”因此他和林黛玉是一對封建社會的叛逆者。基於自幼相處同樣相互瞭解和思想相近中產生共鳴而互生情愫就不足爲奇了。

         然而,在“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風霜刀劍嚴相逼”的賈府,她和賈寶玉之間的愛情是註定孤立無援的,但同時也是支撐她生存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在憂鬱、感傷、苦惱中,她埋香冢,泣殘紅,唱出了“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的哀翻纏綿的《葬花詞》。“柳絲榆莢自芳菲,管他桃飄與李飛。”明知那是一生的苦難,卻執着前行,依舊說要還他一生的眼淚。“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爲土玉爲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她恨寶玉的執迷不悟,恨姐妹們的爾虞我詐,甚至恨大觀園的一切。但在強大精神枷鎖的束縛面前,她只能怨,只能嘆,只能愁。“柳絮隨風飛滿天,嘆今生,誰舍誰收?”她脆弱得如那一縷薄冰,寶玉娶了寶釵,她受不了了,於是焚燒了詩稿,並連同那受傷的靈魂也一併焚去。”願奴脅下生雙翼,睡花飛到天盡頭。天盡頭,何處有香丘?”她爲了保持自己的人格尊嚴和純潔的愛情而付出了生命。

美麗的總是憂愁。嘻笑之中的無奈,癡情之中的等待,每一步都忍受着錐心徹骨的疼痛。也許,正是“淒涼”才成就了《紅樓夢》的千古絕唱。

            我同情林黛玉,這個清水芙蓉,這個絕代才女,就在於她是美好的化身。外表美麗脫俗,內心明鏡善良,如一灣春水,晶瑩澄澈;如一塊美玉,潔白無暇。她清麗孤傲,如雪中寒梅。“衆芳搖落獨喧研,佔盡風情向小圓”疏影橫斜,暗香浮動,似巫山神女,飄然讓萬人欽敬。

           但是,紅顏薄命,好夢難圓。又讓多少人欷慨嘆。哀嘆天道的不公,嘆息命運的弄人,譴責造化是無常。

           當瀰漫的塵埃落定,當盛開的繁花化爲春泥,當林黛玉帶着緊蹙的眉,帶淚的眼。滿身的傷放下手中的花鋤,任碎落的花瓣隨着流水去往不可預知的地方時,一代代的人兒都在接續着曹公十年未完成的長長的夢。愛黛玉,因爲她給我感動,她的一顰一笑,牽動着我的喜怒哀樂;愛黛玉,愛她的純潔,掩掩重門遮蔽不了她的光輝,世道沉淪不能污濁她的清冽;愛黛玉,不爲才情,不爲美麗,不爲風流,只爲了她無人可知的哀愁。冰山說過:”有淚可落,卻不是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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