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軟劉積仁:中國軟件業機會巨大

     文章來源:《環球企業家》網站
     東軟集團董事長兼CEO劉積仁博士在中國企業傢俱樂部中歐行活動的演講上表示,中國軟件業在全球化過程中機會巨大。
以下爲演講錄音整理:
今天,我十分榮幸能參加中歐商學院北京分院落成典禮,同時能有機會與大家交流一下中國軟件企業在創新和國際化進程中的一點體會。
一、國際化是中國軟件企業的必然選擇
就軟件與服務業本身來說,我認爲其國際化的過程是十分重要的,主要是因爲中國本土軟件與服務市場目前的規模還十分的小,我們還處於剛剛起步的階段。儘管中國政府或者每個人都很重視這個產業的發展,也都看好它的未來,但是從全球市場來看,中國大概佔全球市場份額的百分之四、五,大概跟韓國差不多。目前,全球軟件與服務最大的市場來自於美國和日本,這兩個國家佔了全球近50%的市場份額。
所以,對一個軟件企業而言,特別是對於中國軟件企業來說,國際化是我們必須要做出的戰略抉擇,也是關乎我們未來生存和發展的一個必然選擇。而在國際化的過程中,我們將面對很大的挑戰,包括中國的品牌,中國的發展方式,如何讓發達國家接受像中國這樣的發展中國家所做的軟件,這些都是我們面臨的基本挑戰。
我認爲,中國軟件產業過去沒有很快形成規模的主要原因有兩個:第一就是中國本土市場還處於起步階段。過去30年,我們傳統的生產模式和生產方式對軟件的需求並不是很大,我們大量製造的產品裏面的芯片,包括嵌入式軟件,一般進口比較多。第二是在全球市場我們獲得市場的能力還有限。中國企業走出去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品牌問題,還有IPR、創新等問題,這些都導致了中國在國際化方面相對於印度來說要艱難得很多。
但是,經濟全球化不僅使得全球的物流、資金流和人才流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也使得全球的創新資源都在不斷地重整,互聯網的普及與應用改變了全世界從事軟件與服務以及創新工作的格局,而激烈競爭所產生的巨大壓力也導致了跨國公司正一步一步與這些發展中國家的企業開展更爲緊密的合作。
二、經濟全球化導致全球產業轉移的第二次浪潮
有一本國外的書叫《30億新資本主義者》,這本書說的是全球經濟和貿易結構的改變,這種改變來自於參加全球市場經濟的人數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們認爲,包括中國、東歐等30億“新資本主義者”加入了全球市場經濟的競爭,使得全球的財富正在從西方向東方移動,而這樣一種競爭的改變不僅改變了速度,改變了成本,也改變了傳統的格局,這種格局就是西方搞創新,東方搞製造,而現在完全混合了;過去跨國公司的模式是總部在西方,分支在東方,現在越來越多的總部或者研發機構都分散在世界的新興市場。
今天,我們看到軟件已經成爲工作和生活的一部分,人們對軟件消費的規模也是空前的。比如說一臺高級的、智慧的汽車,它裏面的軟件大概是15年前一個銀行的全部系統;現在幾乎每個人都有一部智慧的手機,一部手機裏面的軟件大概是過去一個企業管理軟件的規模。我們今天講到雲計算,網絡計算,事實上我們每一家都有很多臺計算機,每個人都有很多臺計算機,這些計算機越來越在互聯互通,形成了一個軟件和服務的市場。此外,服務也無所不在,這個服務不僅是傳統的IT服務,這個服務還包括由互聯網所產生的各種服務,很多的工作都是我們原來沒有的,今天在網上直接和間接就業的人員超過幾百萬。無處不在的軟件,無所不在的服務使得產品的成本和週期發生了根本的變化,高質量,低成本,短週期,也迫使這個產業正在由發達國家向印度、中國等發展中國家大規模轉移。
另外,全球創新的網絡正在重構之中,中國正在成爲全球創新網絡的重要成員。我們過去看創新這個詞,好像是爲發達國家跨國公司所擁有。而今天,創新的網絡分佈的更廣泛。我們看到很多的跨國公司都已經把基礎性的研究和大量的創新工作放在了中國,有一些研究是多少年以後要用的技術,現在也拿到中國來開發。中國的人力資源正在加入到全球的創新網絡中,中國的新興跨國公司也正在成爲全球創新網絡的一員。最近,由於西方發達國家人口的老年化,工程師的缺乏,科學家的缺乏,越來越使得這些發展中國家成爲全球研發和服務人力資源的供應者。再有,軟件與服務市場越來越具有區域性質,這個區域性質導致了很多的研發和創新越來越本地化。比如說互聯網產業就是一個十分需要區域創新的產業。在中國,做電子商務最好的企業是阿里巴巴,做搜索引擎,最優秀的企業是百度、搜狐,賣書最好的網站是噹噹網,門戶最好的也是中國的網站,這種情況不僅僅出現在中國,在日本和韓國也是這樣。
大家看過一本書《世界是平的》。這“平的”意味着每個人都有機會,但是從結果來看,我們發現這個世界根本就不是平的。如果說傳統行業在轉移的時候,沿海和內陸城市都可能成爲轉移目標的話,那麼對於軟件與服務這樣一個新興產業的轉移,只有少數的城市才能夠獲得這樣的機會。因爲在這種產業的背後需要有很好的人居環境,很好的文化環境,能夠把他們留下來,包括他們的生活成本。所以,這幾年像大連,北京,上海,深圳,還有成都,這幾個城市的軟件與服務產業都獲得了很好的發展。
三、軟件與服務業的“摩爾定律”
我們研究發現,全球化對一個軟件企業,特別是一個發展中國家的軟件企業來說十分重要。印度企業10%的業務來自本土市場,而80%、90%的業務都是來自於海外市場。從這個意義上也能夠看出來印度企業在國際化方面要比我們強,是市場培育了一個企業的國際化能力。我們經常說,過去多少年來我們一直在推進創新,爲什麼我們的創新沒有獲得好的效果呢?那是因爲過去30年在中國不需要創新掙的錢可能比創新掙的還快,有可能還掙的多,那爲什麼要創新呢?
正是因爲這樣,一個需要長期投入,需要耐心培育的行業在中國不是很發達。如果我們研究一下印度的軟件產業,印度本土沒有什麼市場,所以他們必須要走出去,必須要在全球市場中拿到份額。我們看到,在全球離岸的軟件與服務外包中,跨國公司轉移到印度企業的量是最多的,佔了全球三分之一的份額,因此他們得到了很大的發展。我們在研究印度軟件企業的發展規律時,我們發現這樣一個產業規律,這幾家公司從創立到1萬人規模的時候差不多用了20年,從1萬人到3萬人的時候用了3年,從3萬人到5萬人的時候用了1年,從5萬人到7萬人用了1年。基本上這個行業5、6年就有一批企業死掉,所以他才能找到這麼多的人。
此外,這些企業收入達1億美元的時候,一般都用了十幾年時間,從1億美元到5億美元用了三年,後面到了10億或更大規模用了兩年甚至一年,這說明前面的積累到後來形成規模的時候的一種規律。我們看到中國的互聯網產業也映證了這樣一種發展規律。過去我們特別關注芯片的“摩爾定律”。但是今天我們研究發現,軟件和服務產業,包括互聯網產業,其背後也都有一個行業的發展規律,它可以基本描述這個產業的發展趨勢和規律。
四、軟件與服務全球化帶給中國企業的機會與挑戰
在軟件與服務全球化進程中,中國軟件企業將面臨着哪些機會呢?第一,中國的軟件與服務市場是一個巨大的潛在的市場,而且是一個高速成長的市場。對中國企業來說,我相信還有幾十年美好的光景,這個光景主要表現爲我們過去各個行業的IT應用實在太少了,我們所製造的產品的數字化、智能化程度太低了。全球軟件與服務最大的市場在哪裏呢?在美國、歐洲和日本等發達國家,也就是說你的社會越發達,你對軟件與服務的消費也就越大,中國如果要發展到發達國家的水平,本身對軟件與服務就有一個巨大的市場需求。
第二,當這些發達國家把軟件與服務業不斷向發展中國家轉移的時候,它會給發展中國家帶來一個巨大的市場份額。目前看,軟件與服務業的全球化過程纔剛剛開始,現在看到最活躍的發包國是美國、歐洲和日本,日本最近幾年發包的速度在加快,因爲日本企業在軟件外包和技術轉移方面是最保守的,但是現在也有了很快的發展,從去年的數字來看,日本企業對中國的轉移速度應該說是最快的。
談到轉移,我們就會想起過去製造業向中國的轉移,因爲我們受過痛。今天我們談到綠色成長,談到傳統模式不能持續,談到尋找新的商業模式,那麼軟件與服務業向中國的轉移,會不會象過去製造業那樣產生同樣的結果?一提到外包,人們常常把外包與“爲別人做嫁衣”和低端的工作,沒有自己的創新和知識產權聯繫在一起。從東軟的實踐結果來看,事實並不完全是這樣。外包是高端還是低端,並不完全是由發包方來決定的,很大程度上要由接包方的能力來決定的,比如說今天我們要設計一棟樓,這個樓的設計外包給歐洲一家公司了,這叫外包,這個設計可不是一個低端的勞動,因爲他們的設計要比中國設計的要好,所以才選擇他。所以說外包本身沒有高低之分,只有承擔者的能力有高低之分,高水平的承擔高水平的工作,低水平承擔低水平的工作,這個範圍相當地寬廣。中國本土的外包業務發展很快,事實上中國的企業很開放,大部分企業的業務都是外包的,中國整體外包的市場中,國內的外包占的比例最大,而國際的外包占的比例還相對地少。
中國在這方面產業的發展有一個很好的支持,就是我們的教育。我認爲,在從事這個產業的人才和教育的能力,中國是相當優秀的。我們現在每年有600萬的大學生,如果我們教育的學生都能夠滿足市場的需求,有很好的外語,很好的技能,大概全世界這方面的工作,中國和印度兩個國家的人加在一起做就足夠了,可能還有點兒多,因爲這兩個國家佔了全球 40%的人口,而大部分還是年輕人,這是從事這個行業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戰略資源。
五、東軟創新與國際化的實踐與思考
東軟來自東北大學。我們的總部在瀋陽。瀋陽這個地方在1991年的時候有幾大特點:第一是冷,比現在還冷;第二是污染嚴重;第三是沒有人才,當地招人很困難。1993年,我們開始要在全國建立我們的營銷分支機構,我們就在東北大學的數學系、自控系、計算機系招了一批年輕的大學生,我從日本請了一位市場方面的專家給他們上了一次MBA課,然後他們就奔赴祖國的各大城市,今天他們已經變成了東軟各大區的總裁和副總裁了。
今天,東軟已經有1.7 萬名員工,我們從幾千美金開始,到現在東軟已擁有62億總資產,1996年我們在A股上市,是中國第一家上市的軟件企業,現在的市值是250多億了。東軟能夠發展到今天的規模,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們的治理結構和董事會的建設,我們不斷引進國際戰略投資者,使得公司越來越像一個公衆的公司,一個國際化的公司。我們對戰略投資者是有選擇的,選擇的目的是讓公司經營者和全體員工對全球化的文化有深入的理解。東軟的股東里面有德國人(SAP是我們的股東),有荷蘭人(飛利浦也是我們的股東),有美國人(INTEL是我們的股東),還有日本人(東芝和阿爾派是我們的股東),還有東北大學和上海寶鋼,當然還有我們的員工也是公司的股東,這個過程實際上是東軟國際化的過程。
東軟的業務只選擇了兩個方面:一個是行業解決方案,那就是我們面向中國本土的市場;另一個是產品工程解決方案,我們面向全球的市場來提供產品工程解決方案的軟件開發和服務工作。而我們在面向這兩個產業領域的時候,我們的發展基礎是創新和知識產權,我們持續的收入是服務,通過服務給我們帶來更大的空間。
我們爲什麼選擇中國市場,我認爲在未來的二十年裏,在中國本土的軟件與服務市場可能是跟美國有着差不多大的市場規模。而且我們從現在一直持續的準備,我們也會擁有這樣的機會。在過去的19年裏,我們獲得了很多的機會,大家發短信、手機結算、打帳單,交電費,炒股票,交社會保險、養老保險時都在使用我們的軟件,我們國家的人口數據庫,國土資源數據庫,上交所證券監管中心,國家外匯交易中心,國家質檢總局等國家級的大型的系統都是東軟建設的;奔馳、寶馬這種高檔車裏面很可能就有東軟的軟件,諾基亞、摩托羅拉、索尼愛立信手機中也有我們的軟件,雅馬哈的電子鋼琴,索尼、松下的家電等等,這方面我們與跨國公司聯合創新。我們不是做桌面上的東西,而是做行業背後或者產品裏面的軟件,做支持企業和政府乃至全社會高效運行的系統解決方案。
目前,東軟正在加速公司的國際化進程,目前我們公司的營業額30%來自於國際市場,70%來自國內市場。但我們的目標是要把它倒過來,70%來自於國際,30%來自於中國。去年我們收購了三家芬蘭公司,其中有一家在羅馬尼亞,我們還收購了一家美國的公司。昨天,我們剛剛宣佈收購了一家德國的公司。在德國,如果你要改變一個組織的結構,或者你要裁員,所有的事情都必須要徵求工會的同意,在這方面我們遇到了從來沒有過的挑戰,包括文化的融合,我們發現芬蘭人跟德國人跟羅馬尼亞人本身就不是一個文化,就需要我們做很多精細的工作。
對於軟件與服務行業來說,創新和國際化是兩大重要主題,過去我們講創新的時候經常會講自主創新,我覺得在某種程度上它容易產生誤導,就把自主創新變成自己創新了,不讓別人參與的創新,一種堅決的、徹底的、純粹的自我創新,在這樣一種創新的模式下,我們過去浪費了很多金錢和時間。而今天我們看到了全世界都在聯合創新,協作創新,通過合作提高效率,降低成本,提高產品的推出速度,這個方面我們的優勢表現的很充分。
講到醫療產品,我認爲這是我們自主創新和品牌創新的典型案例,首先,我們將醫療軟件和製造業做了很好的結合。我們生產CT,我們把軟件裝到CT中,賣的是CT,賺錢的是軟件,做軟件是我們的一種夢想。其次,2004年我們與飛利浦建立了一個合資公司,整個研發和製造是由合資公司來完成,在國際合作過程中,我們不僅沒有損失自己的品牌,同時我們在市場上也獲得了一個很大的收穫。
在過去的十年中,我們相繼建了三所大學,現在我們的大學裏面有26000多名大學生,他們只學習 IT和外語這兩個專業,每年畢業5000、6000人,東軟每年根據我們的需要,通過與大學合作培養我們需要的人,我們希望我們獲得的每個人都是通過幾年的時間認真進行打造和訓練的。
最後我想說的,中國軟件和信息服務業有很大的機會,而這個機會來自創新,來自國際化的進程,中國軟件企業在這樣的一個過程中由於自身的優勢,我們會獲得一個可持續成長的發展空間,而其根本在於我們是否選擇一個特色的創新與國際化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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