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一夜無眠

2010年9月4日,上大學的第一天,肖曉永遠忘不了那一天。

那天,她上身穿着韓版寬鬆的淺灰色短袖,下面穿着緊身的藍色牛仔短褲,拉着一個大紅色的皮箱。跟在一旁的父親揹着一個軍綠色大揹包,裏面裝的是媽媽新買給她的牀單、被褥和亂七八糟的生活必需品。

抵到終點站的時候,已經六七點了。出站後,肖曉找了很久都沒找到自己學校的接應人,原本設在火車站出口接應學生的各個學校的傘篷下面大部分已經沒人了。最後,她只能拖着行李跟父親一起去坐公車。

走進校園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路過計算機學院大樓時,肖曉父親去詢問穿制服的保安商學院在哪裏,保安七指八指也沒說太清楚。這時,路過的一位學長熱心腸地說願意帶着他們去報道。

走了很久,來到了商學院。考慮到拎着行李不方便,肖曉讓父親在一樓等着,她跟學長一起上樓去辦公室辦宿舍入住手續。

辦理入住後,學長便帶着他們父女倆一起去找宿舍,走了30多分鐘,終於找到了宿舍。原來,這位學長也是剛入學的研究生,對學校不太熟。

看到宿舍的時候,肖曉和父親都震驚了。這是大學宿舍?怎麼又擠又破環境那麼差?那一刻,肖曉特別鬱悶,心嚮往之的大學就是這樣的?這宿舍環境甚至都比不上自己的高中宿舍。

父親一看這環境也急了,就說去跟老師說說,看能不能換個宿舍,不是還有其他價格的宿舍嘛?貴也沒關係,這住宿條件也太差了點。

肖曉說,沒事,先這樣吧,咱們先去吃飯。

隨便把東西一放,肖曉就帶着父親在樓梯了。畢竟都九點多了,從下火車到現在,折騰了兩三個小時,一直忙着辦手續找房子,也沒有吃什麼東西。自己的父親從來沒有這麼晚吃飯,肯定都餓壞了,吃過飯順便找個賓館讓父親住下。

由於對學校附近一點也不熟,肖曉帶着父親走了很久,都沒碰到什麼吃的。最後,終於看到了一家湖南牛肉麪館,進去點了2份牛肉麪。肖曉的心情不是很好,也吃不下去,就把面挑給了自己的父親。即使兩份面加起來,也沒多少。但是父親堅持說已經吃飽了,不加了。

肖曉知道,父親是嫌貴。一小碗麪竟然要7塊錢,碗是一次性的小紙碗,份量少得可憐。習慣了北方大盤大碗大份量的飲食,初次見到這樣的還真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吃完飯,問遍了附近所有的酒店賓館,要麼已經滿員,要麼得三四百塊錢。那時候,想想幾百塊錢住一晚都覺得貴得不可思議。父親經常做買賣生意,需要過夜的時候就在當地街上找個幹店住一晚,也就幾塊錢。這裏竟然要幾百錢,真的是貴得嚇人。

後來,肖曉和父親無奈拐回學校,在校園裏走的時候,發現有一個地方擺放着很多桌子椅子,大概是白天用來接待學生、登記信息的。

父親就對肖曉說:“我就在這應付一晚吧,你先回宿舍睡吧。”

肖曉反應很大:“這怎麼能行,這裏連睡覺都不能睡啊。”

父親說:“沒關係,反正現在也找不到合適的房子了。已經很晚了,你趕緊回去睡吧。”

肖曉心裏很難受,可是又勸不動父親,便回了宿舍。回去的路上越想越難受,可又無力改變什麼。於是,她回到宿舍拿出自己睡覺蓋的毯子和牀單,又回到了父親待的地方。

她對父親說:“我也不想睡,我在這陪你吧。我專門拿了這些,夜裏涼,可以蓋着。”

父親不願意,讓肖曉別鬧了,回去睡覺。可肖曉執意要留下來。倆人脾氣一個比一個執拗。最後,父女倆就一起在傘蓬下待着。

累了一天,睏意漸漸濃了起來,肖曉父親就把椅子擺放到一起,躺在那裏睡了起來。結果,外面蚊子超多,在耳邊嗡嗡響,叮得哪裏都癢。無奈,父親只好起身。剛好有保安路過,父親便詢問哪裏有賣蚊香的,並去到保安所指引的地方買了一盒蚊香回來。

晚上的校園裏,很安靜。時不時地,會有保安大叔經過,看到肖曉他們父女倆在這裏坐着,也就和肖曉父親搭搭話,聊聊天。後來過來時,保安大叔還拿了一些切好的哈密瓜給肖曉他們。

坐在椅子上,肖曉一夜未睡,她睡不着。回想一天的顛沛流離、各種不順、狼狽,心塞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那天晚上,她發誓,在這未來的四年大學裏,自己一定要好好學習,活出精彩活出漂亮來,把未來打造得有聲有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父親跟着自己受罪。

儘管事情過去了八年之久,每當回想起來那一夜,肖曉都會控制不住浸溼眼眶。父母的辛勞付出她看在眼裏,放在心上,所以她不能讓他們失望,任何時候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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