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梧桐葉落心上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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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忽然想起來要跟我學做這桃花糕?”

  “昨夜睡覺的時候,想起你跟我講過的那個關於桃花糕的故事,所以,想學學看。”青素一邊說着,一邊低頭更賣力地揉着手裏的粉團,所以臉上的紅暈也被很好地掩飾了過去。如果被夏菡知道自己只是想邊吃糕點邊給別人講那個關於桃花糕的故事,估計會狠狠地嘲笑自己一番吧?

  “等我們離京回鄉以後,我一定請你去桃花鎮我的家裏坐坐,嚐嚐我娘做的桃花糕,那纔是最正宗的,我還沒學到三成呢!”與青素一樣同爲寶林的夏菡出生在江南沿海一個叫做桃花鎮的小鎮裏,她的母親是十里八鄉出了名好看的漁家女兒,被城中望族子弟始亂終棄,獨力撫養着夏菡這個女兒,夏菡說她以前一直叫做桃花,可是,選秀的皇榜一下來,她就被她那個十六年來未見一面的父親接回了夏家,換上了一個新的名字,然後送上了北上的官船。那一艘官船,便是青素坐的那一艘,她們在船上也有過數面之緣,可是青素卻不記得了。

  “三成都還沒學到也敢拿來獻醜?”青素大笑着把沾滿了白粉的手往夏菡的臉上抹去,那因爲賣力揉麪而紅撲撲的小臉立即被劃上了一道白色的痕跡。夏菡微微一愣,隨即裝出凶神惡煞的表情來,舉着白色的雙手向青素撲回來。

  清晨的陽光照進這個小小落梨閣的小小廚房,兩個綁起了頭髮圍着圍裙的少女正完全不顧形象地打鬧,兩個候在門外的小宮女都不免露出了微笑。如果時光能只停留在這一刻,誰又會知道往後的歲月裏是不是會延伸出痛苦的曲線?

    ——

  這一日依舊是個好天氣,初夏的午後,春寒已去,暑氣未至,青素抱着剛剛出爐的桃花糕,一路小跑,本來就是不甚平坦的一條路,一跑起來便多了很多牽絆,腳下不慎,竟直直向前撲去,青素爲了護住手裏的糕點,沒有用手去支撐地面,只能側身用左肩着地,肩膀上立刻傳來錐心的疼痛。等了很久纔等到疼痛緩下去,青素艱難地站起身來,一點點拍去身上的塵土,有些泥土沾在身上去不掉,青素唯有忍着疼痛回去換衣服。

  送青素出門的夏菡還來不及回到自己的房間,就看到那剛出門的小丫頭一臉菜色地回來了,忙小跑迎上去,關心地詢問:“怎麼回來了?”

  “不小心摔倒了,所以衣服弄髒了,只好回來換換。”青素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解釋了一句,然後進了房間,看她說話的時候,臉色那麼難看,夏菡小聲屏退了宮女,自己跟着進去。青素正在換衣服,除下了罩衫,只剩下裏衣,夏菡見她略微想動一下左手就痛得抽氣,忙走過去一把扶住她,也不顧她的反對,拉下了裏衣的左衣襟,立刻便看到了她肩頭的紅色痕跡,不免心驚:“怎麼摔成這個樣子?還是傳御醫來看看吧!”

  “不用了吧,只是小傷。”穿衣服的時候連擡手臂都有些麻煩,估計是傷到筋骨了,青素雖然知道,可是一想到昨日那人還在竹林裏等着自己……明明約好了的,要是無故失約他以後都不來了怎麼辦?青素腦海中浮現那人俊朗的眉目,不知怎的就覺得心裏小鹿亂撞,有些什麼東西熱乎乎的,似乎連疼痛都減輕了不少。

  看青素心不在焉,不知道又想到了哪裏去的樣子,夏菡也不堅持,只說了句,“你自己多注意一點。”

  送穿戴整齊的青素出了門,夏菡纔對自己身邊的宮女吩咐道:“去太醫院傳個太醫過來吧!”

  “娘娘病了?”

  “你就說……我不小心摔傷肩膀了吧!治傷筋動骨的藥膏,帶一些來。”既然那丫頭心不在焉地要出去,大約是有些什麼事,既然如此,自己先傳了太醫在這裏等她好了,反正,太醫院一向看不起我們落梨閣的寶林,再說路又遠,大約要等上一兩個時辰才能等到太醫吧,估計到時候她也差不多回來了。

  ——

  這一次,青素再不敢亂跑,一路小心地走到了亭子裏,可是這裏並沒有人。是自己來早了,那人還沒有來;還是自己來晚了,那人早已經離去?青素不免有些泄氣,只好坐下來,望着路的盡頭,昨日,他就是從這條路過來的。

  他說他是今聖的筆墨侍書,可是筆墨侍書怎麼能在後宮隨意走動呢?他不要侍候皇上嗎?再說他穿的也不像是官服,那身衣服用的還是金線,是達官顯貴家的公子嗎?

  青素有些納悶,放下那隻受傷了隱隱作痛的左手臂,用右手臂搭上桌面,然後支起下巴,擡眼望着自己面前正在慢慢冷卻的糕點和依舊空無一人的小路盡頭。暖洋洋的天氣,她想分散點注意力不去關注身體的不適,慢慢地便覺得有些睏倦,最後好像做起了夢,她夢見了昨日見到的那個人,那人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笑起來是那樣地好看,所以,她昨夜做夢想起來,心都撲撲地跳個不停,就和現在一樣。

  恍惚中感覺有誰的手滑過她的臉龐,一點點地摩挲着,很舒服,然後那手又按上了她的頭,抓了一把她包子一樣玲瓏的髮髻,最後才推了推她的額頭。

        青素便醒了過來。

   面前的人一臉笑意地坐着,並沒有什麼越軌的舉動,青素一時怔忡,等反應過來纔不由得慌亂起來,想到剛剛的那些親暱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夢境,頓時覺得臉上有些發燙。

  “等不及了?”

  搖了搖頭。

  “今天事情多了點,做完纔過來的。”看到桌上的布包,便擡手打開來,小小的食盒,裏面是精緻漂亮的糕點,“這是?給我的?”

  點了點頭。

  “這是什麼糕點?”

  “桃花糕,這是東南沿海,一個叫做桃花的小鎮上傳統的小吃食。”

      看到青素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吃下那形狀美麗的糕點,王行不由得失笑,問道:“你今天是不是要講和這桃花糕有關的故事?”

      “你這麼知道?”

  都寫在你臉上了。男人帶着笑意吞嚥着糕點含糊地說道:“說來我聽聽看!”

  “嗯!”青素用力點了點頭,眼睛都閃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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