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們以爲的愛#33

33、校園

      倪妮爸抽不開身,託我去學校給倪妮捎些東西,有時是酥油餅,有時是半斤白糖或者頭花什麼的。每次我都樂得屁顛屁顛,一大早爬起來跳上發往省城的公交車。趕上倪妮在練功房排練,我就懷抱一瓶農夫山泉,在練功房外耐心等待倪妮下課。有時我會產生一種錯覺,好像時間嗖的一下回到幾年前,在那個爬滿爬山虎的小操場,在那間老舊的練功房外,我和於風,我們從練功房門口亂七八糟的鞋子中,猜測哪雙鞋子是倪妮的。我們是那麼無聊,又是那麼快樂。那時候我和於風是鐵磁,我們沒有見識過世界的多姿多彩,卻認定彼此是對方最重要的人之一。如今僅剩下我獨自一人,在記憶裏追憶似水年華。我時不時的想起於風,想起我們躺在草地上看流雲,在小飯館喝酒猜拳。以及想起於風作爲朗讀者,爲我和倪妮念小說的那些日子,風吹過草地,螞蚱在露珠上跳躍翻滾。回憶是有毒的香水,令人喘不過氣,叫人窒息。

      間或,我被小徑上傳來的清脆笑聲打斷思緒,順着聲音看去,倪妮懷抱課本和室友從校園林蔭道由遠及近走來。看到我,倪妮的室友投來諱莫如深的一笑,說倪妮你男朋友來找你了。我感到受寵若驚。我偷偷看倪妮,她好像並不怎麼在意。我們一起在學校餐廳吃完中午飯,在回宿舍的林蔭小道上,倪妮講起在練功房排練的事,邊說邊舒展手臂輕歌曼舞起來。我望着倪妮,那天的風很輕快,倪妮臉上重現往日的柔和,她眼眸清亮,神情專注,整個人煥發我許久不見的榮光。如果說有什麼可以讓倪妮忘卻糟糕的命運捉弄,我想除了小杰,恐怕就是跳舞了。我看着倪妮,情不自禁被她吸引,耳畔好像有空靈的音樂在環繞。

      我看得入神,直到倪妮喊我,我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慌忙把目光投向別處。倪妮說她寒假想去和同學做兼職,可能要晚一點回去過年,我哦了一聲,低頭走路。送倪妮到宿舍樓下,要離開的時候,我鼓足勇氣叫住倪妮。倪妮問我有事嗎?同寢室的小姐妹從身邊路過,衝我們擠眉弄眼。我愈發扭捏不好意思,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說倪妮,等我一下。倪妮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掏出老早就裝在口袋裏的口琴,那把刻有倪妮首字母縮寫的口琴,陪我在號子裏度過孤獨而漫長的三載時光的口琴。我看着倪妮,深吸了一口氣,緩慢的吹奏起來。

      我表情莊重到不行,腮幫子鼓得老高,好像首次爲國家元首演奏的禮樂隊,緊張得手心直冒汗。明明爛熟於心的曲子,卻因爲緊張,跑調跑到爪哇國,一首《爲你寫詩》被我吹得歪歪扭扭,像喝醉了的酒鬼,我自己都聽不下去了。

      一曲結束,樓上傳來噼裏啪啦的鼓掌聲,是倪妮同寢室的姐妹,趴在窗臺上衝我和倪妮大聲喊着在一起,在一起。我窘得滿臉通紅,把口琴揣進兜裏落荒而逃,留下一臉錯愕的倪妮。

      想想不對,等到回頭看時,倪妮已經轉身進了門洞,只留一個好看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我在心裏罵自己沒出息,我應該順勢吻一下倪妮,哪怕只是蜻蜓點水般,或者對倪妮說點什麼。那感覺好比一氣呵成寫完的文章,洋洋灑灑,潑墨揮毫,臨了卻忘了在篇末畫上句號。

      不管怎麼說,好歹是向前邁出了一步。我有點興奮,在學校小賣部買了兩瓶冰鎮啤酒,一口氣咕咚咕咚灌下去,藉此舒緩我因激動而血脈噴張的人體動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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