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本社不熟悉的詩友若有興趣可以參看青箋社詩稿第十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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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被評作品:
《悖論十四行》
作者:傾藍半步
所有的神靈都溜出了寺廟
孩子們騎着糖葫蘆披上金黃的袈裟
她想坐進那條盪漾的船裏
挖出十四歲的女兒紅和自己對飲
那些意識流裏石頭一樣的風
像一首悖論的十四行,正緩緩拂過
第五季裏一片依然捲曲的柳葉
她似乎,又看見了那件十四歲的棉衣
大雪紛飛的湖面上它火一樣旋着,轉着
衝她笑着,並孤獨地滿足着
遠處,成羣的漁船趟過橋上的天空
白堤綿延着魚羣的失眠
人潮人海里烏黑的雪輕輕哼唱
她所有,融化和凝固的季節
補記:人不是活一輩子,不是活幾年幾月幾天,而是活那麼幾個瞬間。
社友點評:
*悖論是什麼?我很好奇;特別是對於全詩,在回憶裏虛虛實實的時光,充滿了意識的光影。在孩童和僧侶的眼中,神靈是木偶泥塑麼?自然不是。對於“十四歲的自己”,四季的變換和酒、衣服一樣。如果說之前的追憶都是一種由炙熱放置溫潤的過程,對眼前的萬事萬物便是詩句裏的“江雪、漁船、堤岸”——那麼,問題來了,當一切感知都變成了隨遇而安的感知,將生命放置與融化和凝固,又有什麼區別呢?
——青箋社·卡班紀
作者回復:很難一兩句說清楚。可以告知的是悖論的來源,也就是本詩的來源之一來自近期對阿米亥詩作的研習。
*《蓮心十四行》
甚至回憶消失了,我也會認得你
就好像湖面上蓮的清香
會讓我想到風的模樣
甚至你消失了,我也會
被其他的你認得。你曾是我寫壞的字
瞥見的一隻白鳥和採過的幾味藥,而我曾是
你欲殺不得的仇人、得意門生
和施捨過的行者
我們曾一起走路
然後在路的中間分開
你轉回去的一瞬裏
我就看到你轉過來的模樣
我將再次走近你,並問問你的姓名
和你當年飛走時,抖落的雪的近況
——青箋社·青雲子
作者回復:恰好紫式部有一首短詩適合拿來一答。
明月向西行
我怎能不以月爲信
向你談談我的近況
或路過的雲
*讀傾藍《悖論十四行》
是昨天的那一個,或者明天
在連綿雨季的左側
烤乾一小方溼漉漉讀古希臘史
初春凜冽地溯游,檯燈昏黃地溯回
隔着窗簾
往各自光滑的自圓其說疾墜
能夠完美縫合的
只能是摘乾淨紛紛落花的開頭和結尾了
其餘的那些漚在當中,夜夜飲醉女兒紅
第五季裏的那片柳葉仍似堅韌得可以隔山打牛
我們遙隔着時空的失眠,在悖論的刀鋒上匯聚
輕輕哼唱以抵禦風,和人們日夜暴走的石頭
——青箋社·澀蘿蔓
*如果她是一首斷章,或許正是這個瞬間的畫面讓記憶盪漾出好遠。以反覆出現兩次的十四歲爲支點,垂落着的時光之舟是誰這一生悖謬的兩端。
黑洞便存落於兩端之外的第五季,她在裏面悠然地看着他們循環,循環,循環。直至那一個。可是漁火飄遙遠,疑似上九天。
以虛寫實和以虛化虛的手法讓藍手裏的濾鏡披上了魔幻的色彩。綿密的意象羣萬花筒般錯落,讓人剎那恍惚。可以看得出風格上的很大改變,可依然是那一片倔強率真捲曲着的柳葉。是我喜歡的一首詩。
——青箋社·鹿
番外:
《如何傾聽謊言》
作者:周公度
我見過竹林中的阮籍,
他曾酒後寫信,
討要上好的崑崙木炭和虢地鍋具。
作爲林中散步的幼鹿,
我惟有於清晨不告而離。
有一百年我在波蘭,
去西亞的一處廢棄的宮廷,
經過高加索山脈,
途中殺死了強盜三千,
獲得了一座隱蔽的島嶼。
十二世紀的一個夏日,
我種好了十畝樹蔭,
從都城開封乘船去臨安;
途中遇見一個少年,
他贈我一株天目山麓的幽蘭。
你說的這些事情——
我全部深信不疑。
因爲你清淺的吻,
和施恩的眼神,
此生仍有前世的印跡。
社友速評:
*我看過的世界,和你讓我看到的世界相比,始終少一個我自己。
——青箋社·卡班紀
*細節的滲透。
——青箋社·青雲子
*有些真實比謊言更虛幻,有些謊言比真實更真實
——青箋社·傾藍半步
*此生仍有前世的印跡,還是對前世的撰寫沾染了此生的氣息?虛構繁衍得足夠宏大就開始生長出真實。但“清淺的吻和施恩的眼神”難以逼真的表演,虛構背後的真實也難以任人打扮。如何傾聽謊言?想起胡蘭成《闡釋一枝花》中有一則寫得挺美的,想在這裏抄錄一下:“一切語言文字,俱皆宛轉歸於自己。世界如大鵬振翅俱動,又如帝釋網珠光影重重,棒頭如何打得著它?手眼如何摸得著它?但此世界,俱皆宛轉歸於自己,打自己即打得著,摸自己即摸得著。 這裏的打著與摸著,乃是自省,一記一記都是親切。而若有打不著、摸不著 ,則是自己的跌宕喜樂,棒頭與手眼,乃至言語,皆是自己的在於出邊出沿,如懸崖的花枝,向風試探。”
——青箋社·澀蘿蔓
*因爲一個吻讓大腦變得願意相信。
——青箋社·鹿
本期到此結束,感謝各位詩友的閱讀和鼓勵,歡迎留言點評,下期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