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正一寸寸蔓延,天地間的胭脂緋紅已經替代了之前的藍紫色,路燈漸滅,城市由剪影變得清晰,空氣混然,車流喧囂,我走在路上。
走在路上,風很大。史鐵生說過,我們可以走向天堂,卻不能說到達天堂。因爲走向意味着彼岸的存在,而到達則是彼岸的消失。
一切信仰亦是如此。只是一個方向。一條使你甘願匍匐的道路,卻沒有具體的所在――提供指引而不設立終點,恰恰是神最大的智慧。
走在路上,想起三毛。
用生命熱血潑灑出自己的疆域,情絲鋪成公路,骨骼關節如樞紐中轉,這樣的生命不可複製。比如,三毛。
她把流浪當做一個人的聖經,隨身攜帶,她還給世界同樣是一部聖經――關於絕望之後的樂觀,關於滄桑之後的佻達,關於閱歷之後的坦然,關於坦然之後的放棄。
在倉皇的青春時代,我捧着她的書,尋找浪跡天涯的承諾。多少黑夜,藉着手電筒的光亮,在宿舍的上鋪,讀她,念她,同時旁觀自己的夢想,一次次地發芽、長大、走遠。
三毛沒有活出長度,卻活出了生命最大的密度。
她在無數人的青春懺悔中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