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長大越掃興 |大象席地而坐

“滿洲里有一頭大象,它他媽的就一直坐在那,可能有人老拿叉子扎它,也有可能它就喜歡坐在那,然後所有人就跑過去抱着欄杆看,有人扔什麼吃的過去,它也不理。”

小時候,我老想着中國的上面有大片的草原,有馬,有羊,有烈酒。後來大了,我去過中國的東南西北,可沒踏進過那片草原。

影片裏常說“生活就是受苦”,逃不掉,躲不過。四個小時的鏡頭更迭,不停地消磨着我對於生活本也不多的熱情。單調的人物,拖沓的情節,好像它說的是真的,可又有哪裏不對。

也許老頭說的對,你能去任何地方,可以去,到了就發現沒什麼不一樣的。但都過了大半生了。所以之前得騙個誰,一定是不一樣的。你懂這意思嗎?

你不懂,你在想別的,我告訴你最好的狀況就是你站在這裏,你可以看到那邊那個地方,你想那邊一定比這好但你不能去。你不去,才能解決好這的問題。

我不是韋布,很多人都不是。沒有非得一定要離開的理由,反而身上黏着很多應該要留下來的標籤。假裝自己沒有罪過,讓庸碌的日常一點一點滲透新鮮的骨肉,等到靈魂也換上柴米油鹽的模樣,再想起雪山和高原,嘆口氣也沒啥好可惜的。

因爲,大家都一樣啊。我眼裏的大家,都是這樣子。

校園霸凌,如果自己是那個被欺負的可憐蟲。每次自尊受到傷害的時侯,就會反覆跟自己說,“我和這幫混蛋不一樣,我會長大,然後變得出色”。在沒人可以玩耍的時侯待在教室“被迫勤奮”。只是爲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可憐。

進入職場,成年人的世界看上去體面的多。沒有大課間的惡作劇,上廁所也不用擔心會被人用拖把堵住。大家都很面善,恆溫的辦公室,秩序井然的工作表。你不會有自尊受損的時侯。然後就在一天天的和煦春風中漸漸失去對自尊的感知,而已。

直到電影結束,我也不知道那隻大象爲什麼坐着,又是怎樣的一個姿勢?

我體會不到那兩個高中生所承受的絕望,也估量不出他們企圖推翻那個環境的決心。這不是一個成正比的關係,“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不是一句處處說得通的話。比起在沉默中爆發的人,在沉默中死亡的應該會屍橫遍野吧。革命者的孤獨很鋒利,隨大流的腳步很笨重。

最近,討厭自己的地方多了很多,像蝨子一樣討嫌又難處理。在火車上看日出的時侯可以保持兩分鐘的清明,像靈魂出竅一樣檢視這個“我”怎麼了。

好像有些地方舊了,想等到太陽再好一點的時侯去換掉。那份聽不了使喚又說不出拒絕的扭曲;那顆欣賞平靜與安分又熬不住寂寞的蹩腳;那股執意不肯沾染場面話的倔強。我成了困獸,在城牆底下張牙舞爪,沒人驚動,也沒人在意。

後來,我找到了大象坐着的理由。老人說的對,有些問題不知道答案反而會快樂一點。

可我已經長成一個掃興的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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