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聽了一場關於放牛的談話

01

前兩天我去食堂一樓吃想念已久的蘭州拉麪,由於當時還沒到晚飯時間,我在人煙稀少的食堂端了一碗麪獨自佔了一整張桌子。還沒吃兩口,就有兩個模樣稚氣的女孩兒坐到了我的鄰桌。

“我是農村的,小時候去放牛經常一放一整天,一直到後來上了小學纔沒被媽媽逼着去。幸好我還是讀了書。”坐在我斜對面的那個女孩子開了腔。

“我也是農村的啊,放牛還需要放一整天嗎?把牛拴在一個地方不就不用管它了嗎?”另一個女孩兒問道。

“不行的,這樣牛就會吃不飽。但是如果放任它不管,它可能會跑到別人的田裏去吃莊稼,這樣是會被罵的。”她一本正經地回答那個也自稱“來自農村”的女孩兒。

“放牛”這個詞的確帶給了我些許的震撼,但我作爲這兩個女孩兒的陌生人,這場談話的旁觀者,還是選擇不動聲色地繼續低着頭吃麪,稍微緩了緩勁兒才偷偷擡眼打量那個女孩兒。

她看起來面黃肌瘦的,帶着厚重的黑色邊框眼鏡兒,頭髮也彷彿沒有怎麼精心打理過,總有那麼一小撮胡亂地捲翹着,衣服彷彿也不是什麼流行的款式,顏色和麪料看起來都不是那麼的有質感。

唉,請允許我惋惜地說,的確一看就不大像城裏的女孩兒。

“所以我無法理解南南的一些行爲,當然她也不能理解我。我不能理解她在雙十一雙十二隨便一買就是好幾千塊的東西,那些錢是我好幾個月的生活費。我直到高中才知道馬雲和淘寶,才懂怎麼收快遞。我無法理解的東西有很多,就像其他人無法理解我的老土一樣。因爲她們不知道我在初二才第一次見到電腦,那臺電腦還是我堂哥家裏的。”她低着頭慢慢訴說,聲音卻緩慢而平靜,沒有涵蓋絲毫的悲傷或怨憤的感情。

我斷斷續續地聽着她們的談話,知道了她口中的南南是她們的室友,南南這個姑娘家庭條件相當優越,她們的差距不止體現在簡單的衣食住行上,因而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經常會出現分歧。這場談話的緣起,大概就是跟這個姑娘有關吧。

02

生而爲人,我們自己出生的時間、地點和家庭的經濟條件我們的確沒得選。

我曾看過網上一種叫做“投胎彩票”的說法,現在想來的確是很有意思。每個人就這麼一次降生的機會,就如同我們生來就握着一張彩票,我們的音容面貌、父母雙親、家庭背景等等這些都是未知數,而我們人生的開端,就是這些未知數的集合,這個集合中的所有數值,就可以折算成我們彩票的中獎數額。

既是彩票,那總是有人盆滿鉢滿,有人空手而歸;既是彩票,那總是盆滿鉢滿者少,空手而歸者多。

其實我也有過迷惑。

在我熟悉的朋友裏也有一個家庭條件很不錯的女孩子,她的手鍊是潘朵拉、項鍊是蒂芙尼、包包是蔻馳,生活中的各個小細節無一不精緻優雅,挑選東西的眼光極爲獨到。她的條件雖優於大多數身邊的女孩子,但爲人和善,很願意替別人着想,一點大小姐脾氣都沒有,學習也努力,一直在爲出國留學奮鬥着,大家都很喜歡她。

怎麼會有這麼可愛又令人羨慕的女孩子啊,家庭條件比較好,人品也好,學習能力更是沒話說。怎麼我就沒有生在一個能隨便給我買蒂芙尼的家庭裏呢?

直到大一的某個平凡晚上,我照常走在晚自習結束後回公寓的路上,一條空間裏被瘋轉的消息進入我的視線。我們學校的一個大一男生家庭發生了變故,他的爸爸是整個家庭的唯一支柱,卻在工地裏出了事情,正在醫院搶救,媽媽是位盲人,家中還有八十歲高齡的奶奶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人照顧,他實在無法,向大家求助,希望能籌些錢救自己的爸爸。

我的頭腦彷彿受到了一次巨大的衝擊,平時覺得不怎麼長的一條路,那一晚卻覺得格外漫長。

我在那晚給媽媽打了電話,說很開心自己有這麼健康的身體,和這麼幸福的家庭。

雖然我的家裏的確不能隨便給我買蒂芙尼,但我從來不用擔心整個家庭的重擔會突然壓在我身上;雖然我的家庭的確不能毫不費力地供我出國留學,但我從來不用擔心今年會湊不出學費和生活費。我還可以買一把比較好的吉他和文工團的小夥伴一起練習,而不是整日精打細算怕生活費撐不到月底;我也可以每個月有那麼幾次和朋友一起外出吃頓好吃的,而不是每天在食堂都不敢多點一個葷菜。

我的生活,其實已經是非常幸福了呀。

有多少人也都是身在福中而不自知,眼裏看到的都是別人家裏更大的、更好的、更貴的,從而覺得自己手中握着的不夠大、不夠好、不夠貴,繼而覺得自己不幸福。其實你轉過頭去,就能看到還有人是兩手空空的。

人們幸福的來源,是感知。我們要有感知幸福的能力,學會讓自己的心滿足,幸福纔會來敲門。

當然了,我並不提倡完全的佛系生活,如果一個人對自己的一切都很滿意都沒有要求、對自己的一切都處於一種無所謂的狀態,無所謂有錢沒錢、無所謂優秀平庸,那不是佛系,而是頹廢。要有適當的目標去與之比較,這樣更能激發出自己的鬥志,這是非常值得提倡的。但是過度與他人攀比卻是一個無底的黑洞,它會將你的幸福感一點一滴地吞噬,繼而將嫉妒、不滿、怨天尤人這些黑色產物毫不留情地扔給你。

過度跟人比較的人是很難感到幸福的,因爲這世界幾十億的人口,總會有人比你更有錢、更美麗、更聰明,如果你真要挨個去嫉妒,只怕你每秒嫉妒一個人,這輩子的時間也嫉妒不過來。

03

這個世界公平麼?不,這個世界不公平。因爲每個人的出生和今後的很多東西都沒得選,這是老天爺一早註定好了的,也許A馬不停蹄地奮鬥個五十年也追不上B呱呱墜地的那一刻。

這個世界公平麼?是,這個世界很公平。因爲每個人做出的有價值且方向正確的努力都會作數。

唯有跟自己比較,不停地在進步在升級纔會越來越快樂。比如你從月薪3k奮鬥到月薪1w;比如你從家在農村奮鬥到在城市安家落戶。

人與人生來就不一樣,這是我們改變不了的現實,我們要學會去心平氣和地去接受、去承認。但是出生只是一個起點,是我們自己來決定我們自己的方向和終點。

人之一生不過百年,誰不是第一次來探索這個神奇美麗的世界呢,誰願意把那麼多時間拿去嫉妒、不滿、怨天尤人呢。最重要的事情是儘早明白自己的人生目標,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樣的人生,知道自己最想做、最愛做的事情,知道自己是爲了自己而活,知道自己想去哪裏,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不受旁人的影響爲了什麼跟自己幸福感無關的東西奔勞一生。

那個女孩子說到自己的身世時並沒有忿忿不平,沒有哀嘆上天不公命運不濟,這已說明她擁有超凡的灑脫和經歷過世事的淡定,她這樣不卑不亢的好性格,會讓她走得很遠的。

不論你來自某個偏遠省份的偏遠小山村還是北上廣某處的特區,我們各自有各自的路,我們各自要過好各自的生活,我們各自有各自最理想的人生。

每個人的出生和起點都是不一樣的,誠然如此。可是人生並不是一場賽跑或者馬拉松,沒有劃定的終點也沒有規整的賽道,人生也可以是一次漫步、一次騎行、甚至一次遊樂園觀光。因此我們的人生並不需要所謂的“勝負”去評判,至少沒有必要去與他人比較得來所謂的“勝負”,只有與你自己的真心相比較所得來的“輸贏”。

我們的人生最大的公平就是,我們每個人都有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的權利,我們都有去贏得自己真心的權利,我們都有讓自己感到幸福的權利。

希望那個女孩子早點找到自己的道路,通過不懈的努力與拼搏,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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