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ending/短篇小說-第二人稱



噩夢1

我從小就有預言的能力,但這個祕密我從未告訴任何人,就像孩子在海邊撿到屬於自己的貝殼,只想好好收起來,當然這不是主要的原因,最主要還是因爲我擔心說了之後別人會以爲我精神失常,人們對自己未知的力量和羣體總是充滿恐懼。

但我不是生來就知道這件事的,這種力量是在不經意中覺醒的。

第一次發現這種能力是在七歲那年,有一天,我的腦海中突然有一種強烈的念頭,這種感覺特別奇妙,就好像有人在對我說:今天會有客人到訪。這種預感越來越強,直到它壓迫着我不得不開口。

那時候媽媽正在和幾個人聊天,我就坐在她身邊,想着等人走了我再說,不然別人聽見我胡言亂語,會給我帶來麻煩。

可是心裏的那種說出來的力量越來越強大,我覺得自己已經被壓迫到極點了。

終於在我決定繳械投降的時候,她們也結束了聊天,家中只剩下我和我媽兩個人。

我對媽媽說:“媽媽,今天我們家會有客人要來。”

我媽明顯被我突然而來的這句話搞懵了,她愣了一會笑了笑,摸摸我的頭,什麼都沒說。

我覺得那一刻她可能認爲我在開玩笑,但誰又會和一個七歲的孩子計較呢。

到了下午,真的有一個遠房親戚來我家,因爲是臨時起意來的,所以也沒有事先通知。

我媽在開門那一瞬間,滿臉震驚,她看了一眼我,眼神複雜。

事後,我媽問我是怎麼知道有客人要來的,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她,她聽到之後沉默了一會。低聲道:“這件事情,不要再告訴任何人”

那時候我還小,事情很快就被淡忘了。我媽再也不記得她有一個會預言的孩子。

而我預言的能力並沒有就此打住,它就像一個噩夢,一次又一次在我腦海中重現即將發生的事情,直到它變成現實。

和大多數書上描寫的預言不同的是,我的預言能力不是在夢中展開的,它出現的極其隨機,不打招呼,隨心所欲的讓我幾乎崩潰。而且還是在你絕對清醒的情況下,在你的腦海中像看電影一樣讓你看見即將發生的事情。

預言如果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倒也沒什麼,就當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

但我很快就知道了。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這是禮物,也是噩夢。

預言再次出現是在六年級那天,那是一節語文課,老師上課的內容是什麼我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我的大腦突然放空一秒,然後看到我媽媽倒在地上。地上是血,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放學後幾乎是用跑的方式跑回家,我媽看到我滿頭大汗跑回來了,一臉莫名其妙。

但我什麼都沒說,緊緊的抱住了她。這種擁有的感覺真好。我像一個許久沒有呼吸空氣的孩子,將臉埋在她的衣服裏,深深吸了一口氣,衣服裏有很好聞的氣味。

我以爲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但是沒有。

預言並沒有打算放過我。我的腦海中開始一次又一次出現我媽死亡的場景。恐懼如影隨形,我每天提心吊膽,回家都第一時間確認我媽還在家裏。

但是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我起牀之後坐在牀上,沒有穿衣服,就這樣呆坐着幾秒,大腦一片空白,然後機械般穿好衣服。

樓下傳來一些聲音,但我大腦很模糊,聽不清。等我下了樓。發現我媽倒在地上。有幾個人在旁邊幫忙送去了醫院,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她還是離開了我,就像那個該死的預言一樣。

這件事給我很大的打擊,那個噩夢般的預言也消停了。

如果一件事情的發生是爲了告訴我什麼,我很想知道這要命的預言爲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出現,讓我看着她發生,卻什麼都做不了,我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



完美ending1

你是一個作家,你總是不知疲憊的埋頭工作,作爲你的朋友,有時候我挺心疼你的。很擔心有一天你會累垮自己。

前段時間聽說你又在寫一部小說,從你那越來越黑的眼圈和眼睛裏的血絲中,我知道,你又不眠不休了好幾天。

有天晚上,你端着一杯咖啡,坐在我面前。

“你知道嗎?我有時候會想,如果讓人提前看到未來,然後一步步看着未來實現,會不會是一個不錯的創意”,咖啡的香氣四溢,你的神情被白霧擋住,看不清晰。

“如果提前知道了未來,又沒有能力去改變,那對知道的人來說豈不是噩夢。”

聽完我的話,你輕啜一口,沉思片刻:“我打算構思一個故事,關於預言者不斷成長的故事,但是我現在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去展開故事情節,我最初設想的是讓預言者知道自己的能力,然後人生遭遇重大變故,在預言能力覺醒之後不斷成長。”

說完這些,你望向我:“你覺得這個設定如何?”

“比起一般的升級打怪,我覺得你這個想法不錯”

似乎是心中想法得到了肯定,你長舒一口氣,笑了,並將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

我也在心裏長舒一口氣,有了思路之後,你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吧。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三天後,你再次滿臉黑眼圈出現在我面前時,我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好在我早已熟悉你的習慣,不等你開口,我已經起身去煮爲你提前買好的咖啡。

“我已經寫好了開頭,但是一直沒有辦法將接下來的故事延伸,因爲我遇到了點麻煩”

你靠在沙發裏,整個人憔悴極了,就像一隻好幾天都沒有吃過飯,還被大雨淋了的貓。

“是哪裏出了問題,之前的思路行不通嗎?”

我將椅子拉到你的跟前,咖啡還沒有煮好,桌子上只有一些蘋果,於是便拿起水果刀選了最紅的那個。

“在我的故事裏,主人公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預言能力,但是重大變故怎麼發生,通過什麼形式發生,我始終沒有想好,手中大概有七八個不同的結果,但不論是哪一種,對主人公來說,都是殘忍的打擊,雖然說只是一個故事,這麼說可能有點婦人之仁,但是我還是下不去筆。”

我理解你的感受,但藝術創造就是一種悲劇的美感,這也是爲什麼斷臂的維納斯魅力所在。

你再次陷入了沉思,蘋果已經削好了,但我知道你已經沒有心情去吃它,我一口一口吃着蘋果,食不知味,很想替你分擔點,如何去創造一個完美ending.

橘黃色的燈光打在你的身上,氣氛很安逸,你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對我說:“你說得對,既然斷臂維納斯無可替代,那我也不應該再猶猶豫豫。”

你開始打開電腦,在一次又一次設計的死亡場景中,你選擇了在一個明媚的陽光的完成。

你說你喜歡這種諷刺的對比反差。

你故事的主人公心如死灰,陷入了低谷。

創造者你也感同身受,一起陷入了低谷。

你一遍又一遍問這樣的設計算不算完美結局,是不是必須經歷傷痛,才能夠催着人長大。

你的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



噩夢2

事情的改變來自一個男生。

和我隨機出現,飄忽不定的預言之景不同的是,他可以控制自己的預言能力,他纔是真正意義上的預言師。

他告訴我,我們是被選中的孩子。

呵呵,我忍住了一巴掌拍死他的衝動。聽他繼續說,“預言這種能力如果運用得當,會幫助你改變世界,你還不會運用自己的能力,也沒有人指導,如果只有重大事件發生時,你的預言能力纔會一次又一次出現,在平時都處於沉睡狀態。”

他認真的看了我一眼,“你需要喚醒它。”

“怎麼喚醒?”不管怎樣,我還是一本正經聽着他胡說八道,然後謙虛請教。

“首先你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意念,然後不斷延長意念力的控制時間,在必要的時候去設想未來某一個具體的內容。你的腦海裏就會出現那時的景象。”

我試了一下,結果以失敗告終。

“剛開始不能太急,要慢慢來。”

在他耐心指導下,我漸漸可以控制自己的預言能力,做一些簡單的預言,比如明天天氣如何,什麼時候下雨。

“你現在的能力已經達到了什麼程度,可以預言多久之後的事情?”我對他的能力很好奇。

“多久都可以。”他苦澀地笑了笑。

“那你知道什麼時候人類可以製造出時光機器,穿越時空?”

“七年後”他的回答很篤定。

有時候時間過得比想象中快得多。

七年的時間一晃而過,在這七年裏,我的預言能力不斷提升,不知道該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七年已經到了,現在你能告訴我在哪裏找時光機器嗎?”

“時光機器其實一直都在,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

“什麼意思?”

“很多人以爲時光機器就是一個機器,是金屬製品,其實不是,時光機器也有自己的意識,認識了你這麼久,你就一點不好奇我的身份嗎?”

“你……不會是想說……你就是那個……”

“對,我就是時光機器,我不是人類,我的所有器官都是人造的”

“那你爲什麼要說等七年?”

“因爲我在等你學會控制自己的能力,看到故事的結局?”

“什麼故事?什麼結局?我不懂”

“如果說你的人生是一本書,那我就是那個已經看到結局的人,我想你用不了多久也能看到結局,現在你還想回到過去嗎?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我可以幫你回到過去。”他的臉上風輕雲淡,好像在說今天中午吃什麼一樣。

“我想回到過去”我從未覺得自己的聲音比此時更加篤定,信念比此時更加堅定。

“好!你想回到什麼時候?”

“六年級,語文課”那是我噩夢開始的時候。

他伸出雙手,握住我的手,輕聲道:“閉上眼睛,別說話,腦海中想着六年級的場景。”

我感覺的手心有一股暖流傳遍全身,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血液的流動。

等我再睜開眼時,我已經來到了六年級那節語文課上,原來當初我大腦空白的那幾秒就是我跨過時間的那段時間。這一次那個噩夢般的預言又一次重複在我的腦海裏,我用意念控制它,在倒地的旁邊放置了一個水杯,這樣一看,就是被水杯絆倒了,課後我匆匆回家,發現媽媽依然在家,安然無恙,我長舒一口氣。

後來,每當噩夢般的預言出現。我就強行改變場景。通過我堅持不斷的努力,在那個歷史上死亡節點,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我起牀之後,用意念控制了一個未來的場景,在那個場景裏。爸爸和媽媽白髮蒼蒼,站在花叢裏笑了。

然後我開始穿衣服,下樓。

“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早飯還沒做好呢?”我媽詫異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走到她身邊。輕輕抱住了她,沒事,就是想你了。

與我而言,有你在身邊,就是最好的世界。

我沒有再改變任何事件的進程,由於我改變的死亡線,很多事情都不再是我當初經歷的那樣,所以歷史已經被改變了,而我也不想再去改什麼什麼。

那個神祕的男生再也沒有出現過,我的預言能力從那之後也消失了。

做一個普通人真好。





完美ending2

窗外又開始飄起雪花,冬天已經很深了。

素來畏寒的你乾脆不出門了,你窩在自己家裏,看着窗外的雪花,臉上的黑眼圈也消失不見了。

“你在早上六點打電話給我就是爲了喊我來和你一起看雪嗎?”如果不是擔心你繼續萎靡不振,我是不論如何也不會在冬天早上匆匆離開溫暖的被窩的。

“當然不是啦”久違的笑容出現在你的臉上,我想關於那個故事的結局,你已經做好了安排。

你遞給我一個皮卡丘抱枕,然後自己繼續窩在沙發上,選擇了一個極爲舒適的姿勢繼續開口:“我本來想創造一個關於預言師能力覺醒,然後改變世界的故事。”

說完這些話,你帶着嘲諷的笑,然後繼續說道:“但是這種爛大街的故事,我內心是拒絕的,每個人都想成爲超級英雄,去拯救世界,但是世界上有更多平凡又普通的人,在用他們自己的方式熱愛着世界。”

說到這裏,你的雙眼彎成了月牙,露出鋯石般的牙。

“但是最近看了一個電影,改變了我的想法。”

這個時候,你一定在等待着我問:“什麼電影。”

我在你說完這些話的一秒之後如你所想問道:“什麼電影?”

“奇妙人生,說的是一個作家每一篇文章裏的人都是真實存在的。她沒寫一個主角死亡。這個世界上就真的會有一個活生生的人死亡。”

“聽上去有點恐怖。”我抱緊了抱枕。

“是呀,如果我故事裏的主人公真的存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她未必會想要什麼預言能力去改變世界,對她而言,有親人陪在身邊就是最好的世界。”

“是的,最寶貴的是我們擁有的,所以你已經爲自己的故事寫好了完美ending?”

“寫好了。”月牙再次出現在你的臉上。

“今天是來找你慶祝的。”

“榮幸之至!”

窗外還在飄雪,每一片雪花都是獨一無二的,世界真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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