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盡生命的悲涼

01

“如果有來生,你還願意愛我嗎?”

“傻瓜,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會一直愛着你。”

藍宣依偎在詢子身上,像一隻溫順乖巧的小貓。她就喜歡靜靜的躺在他的懷裏,呆呆地望着窗外,有時候一望就是一整天。

“我該去上班了。”詢子起身對藍宣說,輕吻着她的額頭。

“那我在家等你回來。”藍宣細聲道。

詢子走後,藍宣依舊是一個人躺在沙發上,呆呆地看着窗外,一看又是一整天。

她就像是一個機器,一個懶惰的機器,就只是靜靜地躺着,不玩手機,也不看電視,好像她的世界是凝固的,外在的喧鬧於她而言,都是雲煙。

她每天一個人在家,不怎麼吃飯也不怎麼喝水。每次詢子電話裏催得急了,她纔會起身走進廚房把詢子事先準備好的食物放進微波爐裏熱一熱,吃完再跟詢子發個照片證明自己有在好好吃飯。

她不是不餓,也不是不渴。她只是沒有動力去做這些維持生命所需的事情。

她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嬰兒,而詢子就像是她的奶爸,每天管着她的吃喝拉撒睡,保證她每天正常的活着。

藍宣以前,不是這樣的。她熱愛生活,熱愛工作,喜歡工作中那個充滿拼勁的自己,喜歡挑戰自我的能力極限。

她更喜歡旅行,每當有休假的空檔,一定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看一場繁華落幕,尋一次生命的契機。

她還喜歡做飯。她曾說,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件事就是給詢子做飯。她每天下了班滿心歡喜地跑進菜市場,變着花樣做着新穎的菜系,只爲他。

她喜歡看着詢子吃進食物後的那個第一反應,她喜歡被詢子誇讚的那個瞬間。

那個時候,兩個人滿溢着幸福的氣息,很美好。



02

然而,就在三年前,這份幸福開始有了裂縫。

那個時候,她們依舊很幸福。她們有一個三歲大的孩子,是個男孩子,眉目清秀,可愛至極。

那一天,藍宣正好休假,興高彩烈地帶着兒子去商場遊玩。是兒子最喜歡去的那個遊樂場,有網繩跳跳牀,有滑滑梯,有小夥伴們。

藍宣像往常一樣,在一旁靜靜地坐着,看着兒子嬉戲玩耍,她也覺得很滿足。

接完孩子,她們像往常一樣在商場裏吃東西閒逛。偶然間,藍宣進了一個賣衣服的店子,進去試衣服之前,她再三囑咐兒子呆在試衣間門口,哪裏都不要去。

兒子很乖,很聽媽媽的話。所以藍宣一直很放心,就像往常一樣。

只是那天,等到藍宣換好衣服走出試衣間門口時,卻發現兒子不見了。她慌亂地在店裏來回找了幾個圈,都沒找到兒子的蹤跡。

她焦急詢問着店裏的每一個服務員是否有看到一個三歲大的男孩子,問了一個又一個,眼淚卻不自覺得落了下來。

藍宣急衝衝地跑出店子,全然不顧店員的勸阻聲:“美女,衣服還沒換...”

藍宣沒顧得上眼角的淚,只是拼命的往前跑,她不知道兒子會去哪,她存着僥倖回到了遊樂場,找了一圈又一圈。

無奈,只得聯繫商場的服務檯,要求調商場的監控。

在看到視頻中的兒子走出商場的那一瞬,她的心更慌了,眼淚不自覺得四溢。

她本想着,先去外面臨近的街道找一找,實在找不到再報警。



03

就這樣,藍宣跑了好幾條街,像一個瘋子,四處張望,見人就問:“有沒有看到一個三歲左右大的男孩子。”

在馬路的盡頭,藍宣聽到了救護車涌動的聲音,那裏圍着一大羣人。

藍宣內心猙獰,鼓足了勇氣往人羣中擠進去一道口子,而後才緩緩長舒了一口氣,緊張的心情得到片刻的舒緩。

當她準備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只聽見後面一個急剎車的聲音,來得太猛烈。

等到藍宣回過頭是,她看到了一個躺在地上的模糊身影,血淋淋的。

從那以後,藍宣就得了抑鬱症。她無法接受兒子的離開,她總是在懺悔。

她總是對着詢子說:“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就不會.....”

後來,詢子幫藍宣辭了職,讓她好好在家裏休養。從那以後,藍宣就每天呆在屋子裏,哪也不去,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活在了自己的世界裏,孤單,無助,還有懊悔不已。

詢子不知道抑鬱症患者的世界是怎樣的,他只知道每每看到深陷在煎熬中的藍宣,他很心疼,除了給予她安慰與溫暖,他不知所措。

就這樣,在這種每日黑暗的生活中過了整整兩年。這兩年,藍宣無數次想過要自殺,只是每每想到詢子的溫情,她不捨,也不忍。詢子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道光,支撐着她生命的星火。



04

後來,藍宣又懷孕了。檢驗報告單出來的那一刻,藍宣欣喜若狂。她感謝上天給予她一次重新做母親的機會,也感恩這次贖罪的機會。

藍宣終於又開始笑了,像一個孩子。她還是每天呆在家裏,跟肚子裏的孩子說着話,偶爾也出去走走,像是獲得了一次重生的機會。

只是極喜背後總是藏着無限的極悲。藍宣還是像往常一樣,每天晚上都做着同一個噩夢,夢中的情景一模一樣,血淋淋的。

隨後,又是徹夜徹夜的失眠,精神崩潰,整個人都被黑夜所吞噬着。

這就是重度抑鬱症患者的世界,要不是有詢子的陪伴,要不是有一個新生命即將誕生,她早就撐不下去了。

那晚,雨下得很大,雷聲隆隆作響。藍宣一個人呆在家等着詢子回來,只是一直沒等到。

她一直撥打着詢子的電話,奈何嘟嘟聲如何作響,電話那頭始終沒有迴應。

藍宣就這樣一個人呆在家裏,胡思亂想,越想越掙扎越想越崩潰。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火中煎熬。

過了幾個小時,藍宣忽然感覺到肚子裏一陣陣的疼痛,痛得她滿地打滾,一股腥味的暖流從她的身體裏流了出來。

藍宣急了,趕忙撥通了120的急救電話。只是等到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了。

那個時候,腹中的孩子本該兩個月大小。

聽到醫生判決書的那一刻,藍宣心如死灰,落下了她在人間的最後一滴淚。

等到詢子趕到醫院大門口時,剛好撞上了藍宣從醫院樓頂跳下來的那一幕。

詢子哭着跪倒在地上,嘴裏不停的唸叨:“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腦海裏一直迴盪着那一句:“如果有來生,你還願意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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