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煙火

編者按----味蕾還記憶着熟悉的味道,可心裏卻總共有些溫度再也找回不來。對廚房煙火如此深切的回憶,讓最終的遺憾更爲強烈。這是我們採用的第一篇讀者來稿,是我很贊成的一篇,希望能有更多讀者參與投稿,一起讓筆談呈現出更優質的內容。

    打小就喜歡廚房,鍋碗瓢盆,油鹽醬醋,怎麼看怎麼喜歡。很小的時候覺得廚房是專屬於媽媽的小天地。每每到飯點,媽媽總能從廚房裏端出各種可口菜餚。那些升騰着熱氣的食物是我的味蕾對於美食最原始也最恆久的回憶。


家裏日常以吃麪食爲主,米飯以一個月兩三次的頻率出現在餐桌上。而它的每一次出現,都像是一場儀式。總是在放學回到家中,在門外聞到鍋中鍋巴的香味時才知道這一頓吃米飯,然後手舞足蹈地揹着書包衝進廚房,再被媽媽哄出來,“去去去,廚房就這麼大點地方,你還背書包擠進來,先寫作業再吃飯!”


每頓米飯媽媽都會做四菜一湯,而且搭配很是均衡,葷素合理,冷熱均勻。西紅柿炒雞蛋是雷打不動的菜式,幾個雞蛋打在碗裏,加些涼水,筷子在媽媽恰到好處的力量下攪打着蛋液。鍋裏一層亮亮的油,火苗溫柔地舔舐着鍋底。媽媽瞭解食物,懂得怎麼給它們最合適的油溫火候。媽媽的眼睛一定能看到油溫的變化,在剛剛好的時候把雞蛋順着鍋邊滑進鍋裏。一隻有力的手端起鍋轉一轉,蛋液均勻地覆蓋鍋底。邊緣處的蛋液最先凝固,長出一個個金黃又帶着白色斑點的泡泡,待到大致成型,用鍋鏟迅速把雞蛋分塊,倒入切好的西紅柿,勻速翻炒。西紅柿受熱,表皮慢慢捲起,濃稠的汁液掛在雞蛋上,使其擁有一種誘人的淡紅色。這時停止翻炒,讓食物在鍋裏唱唱歌,“咕嘟,咕嘟,咕嘟……”。用不了兩分鐘,加鹽翻炒幾下就可以趁熱出鍋。我喜歡偷吃第一口,挑最大塊的雞蛋,沾滿酸甜的湯汁,散發着甜香,燙嘴。


上大學後,在食堂吃過一次西紅柿炒蛋,一定是用猛火炒的,有焦糊味。在鍋裏待的時間也太長,西紅柿太綿太軟,雞蛋碎得不成樣子,湯汁太稀,定是加過水。總之,從那以後再沒吃過了。


和米飯搭配的一定要有肉,蒜薹炒肉、荷蘭豆炒肉、紅燒肉、土豆燒牛肉……頓頓米飯換着花樣來,好不快活。炒青菜和涼拌菜也必不可少,油菜、菠菜、白菜、上海青……都是最簡單廉價的蔬菜,一次單炒一種,時而配蒜泥,時而配乾紅椒,或是加些肉末,大火爆香,放入蔬菜,一兩分鐘就能出鍋,怎麼搭配都好吃。再拍兩根黃瓜,要麼萵筍切絲,搭上粉絲、胡蘿蔔絲,蒜蓉、蔥花蓋頂,醬油醋淋汁,潑上滾燙的熱油,站在旁邊聽聽那噼裏啪啦的聲音我就覺得開心。再澆上辣椒油,撒鹽拌勻,涼拌菜也熱熱鬧鬧的。


湯從來只有一樣,紫菜蛋花湯。做起來極簡單,開水鍋裏緩緩倒入蛋液,邊倒邊用筷子在鍋裏攪動,等形成蛋花,就加紫菜。撒鹽、胡椒粉,滴幾滴香油,一人盛一碗,碗裏撒蔥花。做法味道從來沒變過,我也從來沒喝膩過。


家裏吃飯有規矩,大人不動筷,小孩子就不能動。爸爸總是要忙完手頭的事纔會來吃飯,媽媽則會在吃飯前給狗狗準備食物,我和弟弟就只好乖乖等着。我喜歡在廚房待着等開飯,在砧板上放着炒菜剩下的半個西紅柿,一小節黃瓜,都是我飯前的加餐。啃着黃瓜,我看泛着油光的鍋,粘着一小塊黃瓜皮的菜刀,調味料盒的蓋子沒有蓋上,醬油已經快用完了。那會兒的廚房很安靜,水龍頭在滴水,陽光和風都從開着的窗子裏走進來,油煙味遲遲散不去。那時我覺得這個廚房是世界上最美味最溫暖的地方。


    多年以後,四口之家走到盡頭,那就只好分開,廚房裏再也看不到媽媽。至今,已經將近四年沒吃過媽媽親手做的菜了,還好,我會學着媽媽的樣子,在那個熟悉的廚房裏還原記憶裏的家常菜,慢慢地,也做的有模有樣。不少人吃過我做的菜,說好吃的有,說不好吃的也有,衆口難調本就無奈。但大家都會誇我懂事能幹,像我這個年紀會做飯的女孩子已經不多了,是啊,這也是我的優點之一吧。但也只有我知道,我會做飯又能怎樣呢?那個早就冷掉的廚房,是永遠也暖不起來了。

(文/寒暑 排版/嘉軒 圖片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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