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程序員-第八十五章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BOSS Liu早早地起了牀，洗了個澡，換了套衣服，颳了鬍子，最後又對着鏡子把頭髮梳了又梳，把電腦前打印好的資料再自己細細翻看了一遍，一邊看，一邊還在心裏默默地思考。所有事情都確保萬無一失了，這才抱起他寶貝一般的資料走出門去。

這派頭，絕影覺得自己相親也不過如此。可BOSS Liu當然不是去相親，他要去見一個極爲重要的人物。

這事情前幾天他跟絕影說了，當然是項目投資上的事情。說起這事情，最近一個月來，BOSS Liu沒少吃閉門羹，最後終於找到這麼一個大老闆了，他極其神祕地對絕影說：“投資的事情，有着落了。”

絕影心裏一陣狂喜：“有什麼研究成果，拿出來分享分享。”

“當然是找到一個大老闆，他對我們的項目很感興趣，約好星期五見面，專門談這個事情。”

絕影一聽，心裏又變得不太踏實：“我說BOSS阿，說到底，這錢還在別人包裏，什麼東西只要不在自己手上，就不穩當。”

“你放心，這次穩當的，我找的那個人，乃是當今世上IT界象噹噹的人物。他要力是挺我們的項目，我跟你說，我們發了。”

“誰阿？”

“王XX。曉得不，這纔是正兒八經的BOSS 王！”

聽到這個名字，絕影心裏一驚：王XX是誰？絕影沒聽過，所以後來他把這名字也忘記了，只記得姓王，但BOSS Liu竟然說他是IT界響噹噹的人物，看來自己確實有點跟不上時代的潮流了。人不認識，更多的評價說不上來，又不好意思讓BOSS Liu知道，絕影只好說：“好吧好吧，反正你盡力而爲吧，我的意思的咱們還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這時候，BOSS Liu也學着絕影的語調說：“BOSS，事情交給我，你就放心，儘管把心放到肚子裏，後面的事情就看我的了。”

絕影點點頭：“嗯，你有點陳董的派頭了。”

聽了絕影的表揚，BOSS Liu不知道是驕傲還是謙虛地說：“嗯，當然，BOSS阿，你也有點周總的派頭了。”



絕影話是這麼說，BOSS Liu也一直認爲自己真就有了陳董的派頭，但真的跟那個王XX面對面地坐在茶館裏，BOSS Liu心裏還是有點虛，――寫了幾年程序了，這纔是第一次跟人打交道阿。

還是BOSS Liu首先用蹩腳的國語說道：“王老闆，你好你好。”一邊說，一便伸出右手。其實平時他就最討厭講國語，四川人，四川話，走到哪裏講到哪裏，你聽不懂？你聽不懂我還不會說呢！哪裏有我將就別人的。

所以，但凡是在公司，BOSS Liu都一邊用夾着香菸的左手在顯示器上比比劃劃，一邊操着流利的四川話對前來討教的程序員說：“這個問題阿，應該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難怪他下面的程序員也總是用四川話說：找劉頭問個問題，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你想像一下在你面前的這個人是小平同志，你就曉得問題有多嚴肅了，這是開不得半點玩笑。

那“王先人”見來人居然是個二是多歲的小夥子，大約是有點失望，只是往前探了探身子，一邊也伸出右手，一邊說：“你好，你好。”

兩人坐定下來，BOSS Liu突然發現早上在腦海中排練了一個多小時的開場白和臺詞突然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後來有人說，這是因爲緊張了的緣故，但BOSS Liu立刻堅定地反駁：“誰說我緊張了？我一點都不緊張，想當年神五發射，那麼大的場面，我都沒有半點緊張。”BOSS Liu說得理直氣壯，旁人竟一時無法反駁，後來纔想明白：神五發射的時候BOSS Liu壓根就不在現場，他緊張個P。

這臺詞一忘，BOSS Liu到真的緊張起來，趕緊在腦海在搜索，好多東西都是這樣，比如煙，你不用他的時候，他到處都是，桌子上也有，抽屜裏也有，連睡個覺，冷不防都從被子裏翻出來一根；可等到你某一天熬夜熬到兩三點，突然發現煙沒了，而手頭的工作至少還要兩三根菸才能做得完，於是你翻箱倒櫃到處去找它，連沙發底都不放過，可它就像跟你捉謎藏似的，就是不出來。又過了兩天，這次你補給充足了，收拾桌子的時候才發現，顯示器後面居然還有四五根。

BOSS Liu不張嘴巴還好，嘴巴張開半天蹦不出一個字來，場面頓時緊張起來。好在那“王老闆”的確是經歷了大場面的，還是首先說道：“小劉阿，我也是聽一個朋友說的，說你們那項目還不錯，具體也沒見着，不如你先給我介紹一下吧。”

BOSS Liu回過神來，想得虧今天早上還有準備，咱們這樣的人，別的懂不起，要說起技術，信手拈來，還難得住咱？於是BOSS Liu立即坐正了身子，胸有成竹地一邊把打印的材料遞給王老闆一邊說說：“王老闆阿，我們的這個項目，包括技術資料，開發細節和特色、優勢、盈利模式等我都打印成資料了，先給你，我呢，也先簡單說一說。”

王老闆接過BOSS Liu遞過去的大疊材料，隨意翻了翻，BOSS Liu趁這個機會趕緊說：“我們這個項目是3G移動平臺下的P2P視頻點播業務，類似現在PC上的PPS之類的軟件。當然，初期由於資金，網絡狀況等限制，可能先上廣播。”

不等他說完，王老闆打斷他：“據我所知，現在有一些大廠商也在準備3G平臺下相關軟件的開發，跟他們比起來，你能談談你們的優勢嗎？”

“當然，當然。從資金上，我們當然是沒法和大公司比的。很多大廠商，往往只是針對自己的平臺做開發，我們呢，對主流移動平臺都有技術上的積累，如果我們推出產品，肯定是幾個主流移動平臺，包括Symbian呀，Windows Mobile阿，Linux阿一起推出。特別是P2P技術，我們的團隊在PC上已經有好幾年的開發經驗了，當3G一旦放號測試，在市場還是空白的情況下，我們的多個平臺軟件就能迅速進入市場，我覺得這是我們最大的優勢，這就像現在的BTComet，PPS阿這些軟件其實這些技術的門檻已經不是很高了，可是其它軟件很難再超越他們，就是因爲他們進入市場很早，用戶有個先入爲主的思想。”

王老闆點點頭：“當然。單就市場來講，你的確說得很對，在市場上，要麼你就做第一個，要麼你就做最好的一個。”

BOSS Liu心中一驚，“要麼你就做第一個，要麼你就做最好的一個”，這話他太熟悉了。這不是幾年前絕影經常跟他講的麼？這也是這幾年來，他不也是他這個P2P項目一直追求的麼？就是要迅速進入市場，做第一個。

王老闆仍然一邊翻着資料，一邊說：“在技術細節上，我對移動平臺我瞭解得不多，不過聽了我朋友，還有你今天的介紹，我覺得你們這個項目是個很好的項目，很有意義，也可能會創造很大的價值。”

BOSS Liu聽了這話，心中一陣暗喜，恨不得馬上打個幌子跑到廁所給絕影打個電話，平靜地告訴他：“BOSS，項目談下來了，對方前期投資500萬。”

“可是。”王老闆話鋒一轉，BOSS Liu沸騰的心馬上又冷卻下來。

“可是這個項目你們的推廣計劃和盈利模式呢？我在資料裏沒有看到。”

BOSS Liu馬上說：“資料裏是有的，在後面，來我幫你翻翻。”一邊說一邊接過那份資料：“推廣確實比較困難。因爲我們的團隊主要還是做技術，所以才推廣方面確實沒有什麼經驗也沒有什麼好的想法，所以也沒怎麼寫具體操作。我們的想法還是先免費服務，做廣告，做插件。盈利的想法還是靠做廣告和插件。”

“可是，這樣的推廣方式成本巨大阿。”

“廢話，”BOSS Liu在心中想，“要不是成本巨大，我用得着屁顛屁顛坐在這喝着不喜歡的茶跟你談這麼久麼？用BOSS J的話說：我一秒鐘幾十萬上下。”

這麼想，BOSS Liu還是客客氣氣地說：“是阿，所以我們纔想找投資人或者合作伙伴呢。主要就是推廣這部分。”

王老闆把身子往沙發上一靠，雙手扶在扶手上，一副大老闆派頭，肯定是聽了BOSS Liu的話，發現他終於說到正題――這世界，有錢纔是老大――了，平靜地說：“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如果有錢賺，這些推廣都叫‘投資’，但是萬一推不出去，或者沒有市場呢？你們在技術上的努力也白費了，我們資金上的損失也是巨大的。”

BOSS Liu笑笑：“我覺得我們的項目還是很有希望的。”

“是阿，項目是好。可是市場跟項目好壞無關。賣菜這個市場如何？恐怕你們不會看好它吧，可中國還是有那麼多人在從事種菜賣菜的工作。爲什麼？因爲這是人們必須的東西。不知道你對現在的市場有多少了解，就我來看，對視頻的投資現在大部分人還是相當謹慎的，說到底，視頻業務還沒有什麼成熟的盈利模式。好多人投了錢，幾年了還不見回報。所以現在在PC視頻項目上阿，還是叫好不叫坐。PC上是如此，手機上呢？現在就更沒人知道了。項目好是好，可盈利模式不明確，就不好搞阿，這不像其它的，比如遊戲，這個盈利模式已經很成熟了，所以你要有一寬遊戲，那麼你的項目再土技術再落後，要找到投資也是很容易的。所以，我今天來，也是想看看你們有什麼推廣和盈利模式的想法。”

一席話，說得BOSS Liu有點不高興，資本家的思想阿，就是差不多一樣，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於是他也平靜地說：“是阿。風險投資風險投資，風險肯定還是有的，我們做技術，把大把大把的時間和經歷投入進來，也是投資，我們做之前，也是評估了風險的，還是覺得這個項目肯定是有前途的。”

王老闆把手一擺：“不，這和風險投資還有一點點區別。你們的想法是什麼？找風險投資，把公司運作上市，投資商再變賣股票套現，又去進行他的下一輪投資？我不想這樣做，如果我做，我肯定還是要來自己運營。再說了，3G什麼時候開始測試，什麼時候投入使用，現在都還不是很明瞭，你們這個項目，3G是個大前提，3G沒有出來，什麼營運阿什麼上市阿，都是不切實際的，在這種情況下，風投是不敢進來的。”

這翻話說完，BOSS Liu無言以對，資本運作，自己什麼都不懂，他還是明白，不懂，就不要隨便發言，免得露出破綻，反而被對方笑話。

這時候，王老闆把桌上的資料拿過來，說：“行，今天就這樣吧。你們這個項目，我會繼續跟進地，再思考一下盈利模式，主要還是這個，要是有一套可行的盈利模式，宣傳推廣上的投資都不是問題。回頭你們也去思考一下吧。有可能還會讓你們對軟件作一些修改，商務嘛，畢竟和你們開發是不一樣的，這一點你們應該知道的。”



BOSS Liu和王老闆一起走出去，他的司機在樓下停車場等他，剩下BOSS Liu一個人走在路上，老半天回不過神來。王老闆說得輕鬆，對是否投資這個項目也還是不置可否。BOSS Liu還是想不通，按他的話，項目好，既然項目好你就把錢投進來阿。

考慮了很久，BOSS Liu還是給絕影打了個電話。

聽完他的彙報，絕影沮喪地說：“完了，這個投資沒了。”

BOSS Liu還比較樂觀：“希望還是有的，他說了，只要有好的盈利模式。”

“放屁，BOSS，你想想，你在公司招人招了那麼多了，你會如何拒絕別人？你會跟他說：對不起，你的技術實在不行，去小公司忽悠還行，別在我面前班門弄斧？你肯定會說：先回去吧，我們會再通知你的。每次都這樣說，可是最後會通知別人嗎？那王老闆肯定也是如此，算了，我估計沒有下次了。”

BOSS Liu頭上冒了把汗：“唉，沒想到阿。BOSS，你說，人家PPS阿，BtComet是如何盈利的阿？”

“那不一樣，人家是PC上的。寬帶技術早就成熟了，上網的人也多。”

“唉，這如何是好阿？以前我們說，我們最大的優勢是有一個好的團隊：你，我，我們的技術都不用說了。可是到現在才發現，我們最需要的，也許並不是技術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