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天堂裏的奶奶

寫給天堂裏的奶奶

親愛的奶奶:

    不知不覺,您離開我已經二十年了。這二十年來,我,您的大孫子,每每想起您,小時候的往事便歷歷在目。我時常夢見您輕輕地牽着我的小手,叫着着我的乳名,慈祥地看着我,臉上充滿笑意……奶奶啊,您知道嗎?您永遠活在我的記憶中,活在我的心裏啊!

    奶奶,在我的記憶中,您滿頭銀灰色的白髮,腦後終年梳着髻,面容慈祥,飽經風霜的臉龐總是掛着笑意,身上總是穿着藍灰色的褂子,腰間總是系一條圍裙。您是一個地道的農家婦女,有着中國傳統農家婦女的勤勞和善良,任勞任怨,從早到晚都在忙碌着。您的一生,是勤勞的一生,是坎坷的一生,是歷盡艱辛的一生!

    奶奶,記得您給我說過你最起先的名字叫慄什麼妮,中間那個字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也許是因爲小時候家裏窮吧,您沒有上過學堂,不識字,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後來每家每戶都要辦戶口本,每個人都要辦身份證,爺爺纔給您取了個新名字叫慄月梅。當時我還取笑您,現在想想,我那時候真不懂事。

    奶奶,我聽父親說,爺爺因爲年輕時當過國民黨的兵,盧溝橋事變時打過仗,後來回老家又當過保長,後來因爲那段歷史被批鬥,弄到貴州勞動改造,您一個人拉扯着父親和姑姑長大成人。奶奶,很難想象,您那麼瘦弱,腳那麼小,每天除了操持家務,還要像個男人一樣耕田犁地,忙裏忙外,一個沒有男主力的家庭,您是怎麼在那段艱難的歲月裏熬過來的。

    奶奶,聽人家說,“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婆的命根子。”也許我是你的大孫子的緣故吧,您特別疼愛和呵護我,您幾乎是我童年的全部。印象最深刻的,是您帶着我去小商橋趕會。記得您帶多次我去趕了好多次會,幾乎每次您都緊緊地拉着我的小手,怕我走丟了。小時候趕會的感覺真是好玩極了,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能和您在會上的涼粉攤上喫上一碗香噴噴的炒涼粉。記得每次喫炒涼粉,您都幾乎不嘗一口,總是坐在我的身旁,笑眯眯地看着我喫。我那時喫得開心,也曾經讓您喫,您卻說胃不好,不敢喫這個,我竟然傻乎乎地信以爲真。

    奶奶,現在是春暖花開的季節,您還記得咱家的桃園吧?那是您的又一個命根子。您不顧自己年事已高,行動不便,每年桃子掛果之後,您就堅持自己住在桃園看桃。從麥收前到暑假後,每年這幾個月,您幾乎沒有回過家,爲的是能看好自家的桃子,賣個好價錢,供養我和弟弟上學。暑假裏我要替換您,您堅決不肯,說讓我白天好好讀書,晚上桃園裏蚊子太多,我一個小孩家細皮嫩肉蚊子光咬,您是老太婆了,蚊子不咬,執意不肯讓我替換您哪怕一晚。奶奶啊,您爲了這個家,爲了您的孫子,付出太多太多!

    奶奶,您不識字,卻一直非常關心我的學習。因爲爺爺的原因,父親只上到小學四年級就被迫輟學,姑姑也沒上幾天學,幾乎不識字,很多事情都喫虧。所以您一直都要我好好唸書,不能再當睜眼瞎受人欺負。每天我去上學,您都要反覆叮囑我,只要我從學校裏拿回家獎狀,您都笑眯眯地摸着我的頭誇我聰明,是您的好孫子,還張羅着給我做好喫的。可是,我也有對不起您的時候。有一次我拿了同學的課外書回家,欺負您不認字,就明目張膽地在您面前看。您走過來問我念的啥書,我還拿着書在您眼前晃着說,作文書啊!別打擾我學習。您信以爲真,笑眯眯地說,好好學習啊。唉,奶奶,不知道現在您在天堂裏是否原諒那時我的自作聰明實則無知的行爲。不過後來,我再也沒有騙過您,因爲我當時就覺得自己臉發燒,心口堵。從那以後,我我一直用功讀書每次考試都能拿回家獎狀,您總是笑眯眯地讓父親把獎狀貼到堂屋當門,直到貼滿,再貼到一側的牆壁上。

    奶奶,您爲咱這個家積勞成疾,記得我上初二那年的一天早上,您正在做飯,突然暈倒了。父親趕忙跑着請醫生,一診斷:腦梗!後來雖然基本痊癒了,右腿右手從此不再靈活。奶奶啊,您知道嗎?從那時起,我就暗暗下定決心,等我以後考上大學有了工作,我一定要讓你好好地享受生活,不再受病痛的折磨,健康長壽,安享晚年……可是,後來我考上了漯河師範,畢業後回農村老家當老師,每次回家陪在您身邊的時候,您總是對我說,要好好教人家小孩兒。那時候老師工資很低,甚至連自己的生活幾乎顧不住,不少有門路的人轉行了,我看着自己微薄的收入連給您看病都做不到,也想放棄,您卻讓我好好幹,日子會好起來的,不要管您的病。我暗暗發誓:我一定要竭盡所能,把您的病治好。可是,最讓我不能原諒自己的是,我還沒來得及兌現我的承諾,您腦梗復發,急匆匆地走了!奶奶啊,沒能讓您享上福是我心頭永遠的痛呀!

    奶奶,您走之後,父親遵照您的遺願,將您和先走的爺爺合葬在桃園,繼續看護咱家的桃園。每年清明節,正是桃花盛開的時候,我都會回到老家的桃園看您,爲您掃墓,添墳,上香,陪您說說話。想念着您的慈祥,溫暖的面容,想念着您往昔對孫兒的好!奶奶啊,天堂裏沒有病痛,您在天堂一定會看到我,保佑我,您也一定會一如既往地呵護我,疼愛我的,是吧?奶奶!

    奶奶啊,祝您在天堂一切安好!

                                                              您的孫兒

                                                        2020年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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