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師,我經常被誤解

課間上廁所,聽到格子間裏兩個學生的對話:

“某某老師神神叨叨的,像神經病一樣,特別討厭!”

“是啊!她總是說個不停,還喜歡拖堂!”

按着我以往的的脾氣,一定得把他們揪出來,狠狠批評教育一頓。

這個某某老師,恰好我也認識,雖然話多了一點,但一向嚴格認真,教學成績突出。真不忍心她落得如此一個評價。

猶豫了那麼一會,我還是搖了搖頭,走了。

教書時間越長,與學生年齡差距越大,而代溝,就像是一片每年漸長的沙漠,橫亙在你和學生之間。

你眼中的社會正道,凜然大義,在他們的耳中可能是老生常談,囉哩巴嗦;你認爲的幽默風趣,談吐詼諧,在他們聽來可能是雲山霧罩,腦袋裏有着一堆一堆的問號。

我對學生說:一個人不能只學習,要多運動,保持健康,保持體型很重要,都說“五月不減肥,六月張惠妹”。

學生的反應是:誰是張惠妹!?

我想這位某某老師跟她的學生之間一定是有着某種程度上的誤解。

她不惜佔用下課時間,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腦兒塞給學生,自認爲能感動學生。

可對於那些尿意洶湧欲出的學生來講,下課拖堂,那是最遭人恨的舉動啊。如果意念可以化爲神雷,一定給拖堂的老師來個五雷轟頂!

我的一廂情願爲你好,恰恰成爲了你討厭我的理由。

我覺得我善良和藹,認真負責,業界良心,可我每一次不惜犧牲自己休息的付出,可在你的眼中就成了神神叨叨,面目可憎。

好多年後,你對我深刻的記憶,不是我教得多好,我有有多敬業,而是我有多喜歡拖堂,耽誤你上廁所。

可悲!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我對你掏心掏肺,送你良言錦句,期待你成才路上一帆風順,你還我恨意滿滿,讓我覺得自己的付出像是個笑話。

有人說: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

老師傳道、授業、解惑,時時刻刻都在表達,被人誤解其實在所難免。

人應該學會認命,誤解就誤解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即使再牛的老師,也難做到人見人愛,總有恨他的學生。

不要期待別人的感恩。感恩這樣的東西,是極有教養的表現,註定只能在極少數人身上出現。

別說是老師,就算是對父母,也不是每個人會有感恩之心。

每次我們高中同學聚會,只要一提到當時的班主任王大媽,大家立刻憤懣不平,恨意漸生。

有的人甚至當場放出狠話:“她當時那麼爲難我,我得恨她一輩子!”一句話鬧得氣氛全無。

同爲老師的我,頗感悲涼。

師生一場,不求成爲朋友,但也不期待成爲一聽名字就咬牙切齒的仇人啊!

王老師高三才帶我們,手段頗硬。其實我挺能理解她,面對一個羣魔亂舞的班級,不厲害點是鎮不住的。

她一開學就來了一個下馬威:那些調皮搗蛋,成績不好,心思歪的人,通通不讓進班,自尋去處。

一下子二十幾個人被她卡住,不讓報名。

回頭想想:那個時候班主任權利真大,誰的面子都不用給,只要王老師不同意,就是進不了班。

這個事情持續了整整一週,這二十幾個人在父母的監督下,寫下保證書,保證不再違反紀律,一心學習,若有再犯,任憑老師處置。

從此,班裏的紀律好了,學習氛圍濃了,可這些人也恨上了王老師。

我們班考得挺好,與王老師的鐵腕手段肯定分不開。

可並不是每個人記住了她的好,大家記住的是她當時的“刁難”。即使十幾年過去了,再次提起時,仍是恨意難消。

老師,其實最能體會彼此的不易。我既爲王老師感到不值,又爲自己的職業感到無奈。

我本想以嚴厲爲鞭策,送你平步入青雲,奈何你只記住了我揮鞭的樣子。我恨鐵不成鋼,你真的報我以恨意滿懷。

要有多大的仇恨,即使十幾年過去,還是讓人如此念念不忘。

後來,我去王老師家拜年,說起了學生時代的事。

她說我們是她帶過的最難管,也是最自豪的一屆,爲了我們,她差點跟校長吵起來了。看着我們考得不錯,她就放心了。

那一刻,有點心酸。

一個已退休的老太太對工作,對教育的終極夢想,就是希望她的學生能考得不錯,過得不錯,僅此而已!可多年以後,她的好多學生仍舊對她抱有恨意。

我也只能違心地告訴她:其實大家都很感激你!

是誰錯了嗎?

公平的講,我想大家都沒錯。

情感上的交流本來就是雙向的。縱使你對我萬般好,我也有不喜歡的自由。

情感上的付出與回報,從來就不是正比關係。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會有一個意料之中的回報,也不是所有的嚴厲,都能被人理解與尊重。

那些你罵得最狠的人,不見得最後成了你最親近的人,也有可能是後來最討厭你的人。

有人說:教育是耐心等一樹花開,但等來的也有可能是一地的落葉。

若有可能,彼此應該多交流,不求最後能得到你的感激,但也不想得到你的憎恨。

選擇了做老師,那就得接受這份職業帶給你的一切。要自信,要心懷美好,但不要太期待你在學生眼中的形象。

我只管教我的書,對得住自己就行,至於我在你眼中是什麼挫樣子,我才懶得知道。

作者簡介:葉況,有八塊腹肌的教書匠!個人公衆號:喜樂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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