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第一篇,也是唯一收到回覆的一篇,具體理由忘了,大概是熱點過了,還是不太符合調性來着,還提到了一句故事特別棒,當時還開心了一小會兒。現在想起來,18年的時候還挺有表達欲的,寫東西基本沒怎麼苦思冥想,對比現在,我好像被扼住了喉嚨,越寫越差。
但又想抓住些什麼,才能證明自己是活着的。
第五人格剛出不久的時候寫的,地理位置上有bug,把軍工廠/紅教堂/聖心醫院三個區連在一起寫。
剛出那會只有這三個區,當時玩得還挺開心刺激的。
1
忘記這是第幾局了。
一如既往地,作爲園丁的我又被K掉了。沒有心思再玩,無聊之下我點擊了繼續觀戰。
這一局裏,屠夫是傑克。在緊接着K掉醫生和傭兵後,他的最後目標鎖定在暱稱爲B君的機械師身上。
就在這時,前方響起了可開啓電閘的信號。機械師朝目的地飛奔而去。
然而越希望什麼不要來,就給你來什麼。很快,屠夫發現了機械師,展開了誓死都要捉拿歸案的攻勢。機械師趕緊轉換方向,邁着一雙小短腿,在廢墟堆裏左彎右拐。
可怕,機械師溜屠夫,勝算本來就不大。不過這人應該是玩慣機械師的,操縱起來行雲流水。
好厲害啊,我不由得感嘆。要換了自己,只會慌張地亂跑一通,然後被抓住,被放飛,最後迷失,繼續下一場。
不過隨着心跳聲越來越快,我也變得緊張不已,恨不得把那人的腿給拉長。就差開門了!一定要逃出去啊——
“左邊!左邊有木板!”
我忍不住喊出聲。
2
“哇!——哇!——”
一個清脆的叫喊聲迴盪在上空,驚起了幾隻烏鴉。緊接着,濃烈的草味竄進鼻子,我猛地睜開眼睛。
還來不及環視四周,只見一個人喘着氣向我跑來,大喊一聲“笨蛋愣着幹嘛”,一把拽過我的手,又是一陣狂奔。
心跳得很快。我低頭一看,只見心臟處正發着紫色的光。紅光在背後閃爍,那人拉着我在廢墟堆狂拐,我感覺快暈了。
“放木板!”啪!
“放木板!快!”啪!
不知跑了多久,心跳終於平緩下來。我們躲在一面破牆後,暫時逃過一劫。
剛想喘一口氣,上空突然響起一陣嗡嗡聲,是屠夫在使用聆聽功能。我下意識地蹲下身子。
然而嗡嗡聲一停,那人立馬拽起我的手就跑。他說:趕緊去開門。
直到這個一身機械師裝扮的人發出一個人類的男聲,我突然反應過來:我進到遊戲世界裏了?
機械師似乎察覺到我心思,他問:“你是玩園丁的西門蘑菇嗎?”
我輕點頭,說:“你是……B君?”
B君同點頭,邊跑邊說:“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進到遊戲裏了……”頓了下接着說,“突然聽到有個聲音大喊,然後我就被帶進來了。”
所以說,現在沒人操控我們了,跑步速度全憑自己體力。
真可怕,我在運動和方向感方面都是白癡,然而幸運的是,大門已經出現在我們視野。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密碼輸入到一半時,心臟突然發出紫光,響徹耳膜的跳動聲又開始了。罩着白色面具的傑克,邁着優雅的腳步向我們走來。B君丟下一句“我去引開傑克,你輸完剩下的密碼”然後向傑克跑去。
啊?!密碼是多少?我完全慌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向後瞄了一眼,趁他們還沒過來的空隙對着密碼機瘋狂瞎按。
神奇的是,我的視線上方出現一段進度條。
“快跑!!”
身後突然傳來B君的叫喊,我回過頭,傑克已經向我走來。沒有了操縱桿,當真正成爲遊戲角色的時候,我竟忘記如何逃跑,只能慢慢往左邊移動腳步。
站着等死,大概是遊戲裏最蠢的死法。被傑克抱起的那一刻,我瑟瑟發抖,恐慌不已,但又存在着僥倖心理:這只是遊戲,應該不會死吧?把我放飛了就能回到現實世界了吧?
畢竟虛擬世界裏,生命可以重來無數次。
3
然而B君用傀儡把我給救了,此時此刻又是一頓狂跑。
“我們跳地窖!我就不信出不去了!”
我們跑到軍工廠附近的地窖。B君蹲下身子把門拉開,下面是烏漆嘛黑的無底洞。
這回應該能順利逃脫了吧。
沒有分秒的猶豫,B君拽過我的手縱身一躍,我緊張地閉上眼。
伴隨着一陣風,身體在緩慢下降。只要逃脫,我的遊戲身體就會作廢,意識就能回到現實世界了吧?
然而。
大約過了幾秒,當我再次睜開眼,熟悉的廢墟堆再次跳入視野,我的身旁站着機械師。
這是什麼情況???
我和B君面面相覷。擡眼快速確認了附近的電線杆,沒有亮,看來我們回到了剛纔那一局???
嗡嗡嗡!屠夫又啓用了聆聽功能。
“跳地窖沒用,我們試試大門吧。”
B君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沮喪,似乎除此以外,沒有其他辦法了。
我們向紅教堂的大門跑去。密碼機的進度條依然保留在剛纔的狀態,幾秒不到,門開了,我們立馬往外衝。
但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跑出大門足足有五十米外,我們的身體不僅沒有變透明,也沒有任何顯示逃脫的信息。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問B君:“屠夫應該和我們一樣,也是玩家本人?”
B君很快搖搖頭:“看起來不像,剛纔溜他的時候他完全沒反應,再說他不是把你給抓傷了嗎?”
我低頭一看,才意識到自己的腳上有幾道血痕。雖說這只是遊戲身體,但還是感到疼痛,也能摸到血。
說完,B君在我身邊蹲下,伸出一隻手放到我受傷的腳上,嘗試給我治療,然而好像沒什麼卵用。
難道是治療的姿勢不對?於是B君讓我抱頭下蹲,他則模仿角色裏的動作,施大法一般在我背上揮舞雙手。依舊無效。
“看來不能被屠夫抓到,不然真的會被殺死,”B君一臉凝重地說。
“啊……那怎麼辦?”我害怕得快哭了,我才24歲,還要上班,還要逛淘寶,憑什麼要死在一個莫名其妙的遊戲裏啊?
“要麼一直被困在遊戲裏,要麼被傑克殺死——”
B君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
“看來我們要搏一把,把傑克給殺了。”
4
我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求生者幹掉屠夫,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更何況遊戲里根本沒有這樣的設定。
“現在進來了就得試着打破規矩啊,”B君看出了我的心思,一臉嫌棄看着我,“要麼坐着等死,要麼出去戰鬥,兩條路,你選哪一條?”
我沉默了。與其說選擇困難,倒不如說我根本不想面對。再說——這一定是夢吧?正常人怎麼可能被一個遊戲角色殺死?
“這遊戲,可不是白玩的。你難道沒領悟到什麼嗎?”看着慫逼一樣的我,B君嘆了口氣,然後又換了一副不容置疑的語氣:“跟在我後面,我們先去找箱子裏的道具,然後把地面上的椅子給拆了。”
話畢,B君開始跑了起來。我這才發現,我們在這個莊園裏,已經快呆了一個多小時了。
處處都是壓抑感,隨時有可能爆炸。
5
霧色逐漸變得濃重起來。
我和B君拆光了地面上的椅子,然後在箱子裏找到一個針筒、兩把手電筒、一把信號槍,還意外找到了遊戲裏面沒有的盲女手杖。
B君嘗試將針筒紮在我手上,伴隨一陣輕微的痛感,我的視野上方出現一個熒光色的進度條,看來奏效了。
然後他從口袋掏出遙控器,打算先操縱傀儡去溜一下屠夫。
我拿出盲女手杖往地面敲了敲,屠夫的影子出現在十點鐘方向。
按下遙控器按鈕的瞬間,B君的意識便暫時轉移到了傀儡身上。B君對我說了一句“站在原地別動”,徑自向屠夫跑去。
我蹲在一面牆角里,看着同樣蹲着的B君本體,內心慫得要死。要開始戰鬥了嗎?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不到緊急時刻,我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那麼弱雞。
真是白玩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心臟突然亮起一片紫光,就在這時,B君本體劇烈顫抖了一下,彷彿回魂一般,他醒了過來。
“我們去軍工廠那邊!”
話音剛落,B君拽起我的手就往前跑,而身後,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傑克。
不過我發現,傑克的利爪好像少了兩根。
“用傀儡身體就是好啊,跑多久都不累,我跑遍了廢墟堆,結果傑克把木板全砸了,斷了兩根爪。”
不過接下來,去軍工廠幹嘛呢?
“你先跑前面,進了木屋後往另一個門出去,在附近找個地兒躲着別動,我喊你再進來。”
B君小聲說完,往我口袋放了把手電筒,用力推了我一把,我飛快跑起來。
我以爲按照B君說的做就沒事了,沒想到傑克好像突然對B君失去興趣,優雅的步伐轉而邁向了門外的我。
“蘑菇,開手電筒!”
B君的吶喊讓我回過神來。然而來不及了,快跑到窗口的時候,傑克一個爪子把我勾倒在地。
整個人暈乎乎的,身體動彈不得。恍惚中響起一陣槍聲,應該是B君跑出來,給了傑克一槍,然後還聽到槍砸在頭上的悶響。
B君心想,這下應該能徹底激怒傑克了吧,於是他扭頭就跑。然而傑克似乎無動於衷,將我拎起來,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放開我!”
我掙扎着發出尖叫。一直以爲這句話只會在電視劇裏發生,沒想到此時此刻自己脫口而出。如果就這樣死了的話,那也太荒謬了!
“放開我!”
我用力踢着傑克的利爪。就在這時我想起口袋裏的手電筒,於是假裝繼續掙扎,一隻手伸進褲袋裏。
“啪!”
當亮光透過面具射入傑克眼睛的瞬間,我被狠狠摔到地上。傑克苦惱地抱着他的骷髏頭,發出一陣呻吟。太嚇人了,我顫抖着爬開,試圖拉開和他的距離,然而,當我擡頭尋找B君時,卻被B君臉上的表情嚇到了。
6
B君的臉突然變得很猙獰。好像因得不到寵愛而憤怒的小孩,又像因輸掉比賽而不甘的運動員。
“竟然無視我,太可惡了。”
B君冷哼一聲,很小聲地說了這麼一句話。下一秒,他轉身走向門口,操起了那塊綠色木板。
他周身充滿殺氣,一步步向我逼近。
他的鈕釦眼睛緊盯着傑克,雖看不出任何感情,但我知道,這一刻他的決心,鐵板釘釘。
傑克向B君揮了一爪子,胸膛瞬間劃出三條血痕。看着連同木板倒在地上的瘦小的B君,他的肩膀抖動了一下,彷彿在嘲笑他。
傑克似乎並不把B君放在眼裏,繼續轉過身面向我,像紳士一樣蹲下來,伸出雙手。
“啪!”
彷彿聽到骨頭裂開的聲音。傑克抱着頭,搖晃着站起來,只見B君橫抱着木板,用盡全力向傑克推去。傑克一個踉蹌,兩人就這樣連同木板一起滾下樓梯。
倒在地上的傑克頭上冒出了一圈星星,屠夫也有動彈不得的時候嗎?
“愣着幹嘛!快下來!”B君掙扎着爬起來,掏出手電筒照向傑克雙眼。
“噔噔噔!”我衝下樓梯,胸前那片紫色的心臟劇烈跳動着。
“拆椅子上的繩子,不要全拆,留一把!”
狂歡椅上的繩子,有自動束縛人的功能。對於依賴技能的傑克來說,手腳失去自由,無異於廢人。
我瞬間明白了B君的用意。
作爲園丁,這回我總算髮揮出自己的長處。我熟練並以最快速度拆下椅子上的繩子,然後像小學時玩的那種自動捲尺一樣,往屠夫身上一拍,繩子立刻捆住了他的手腳。
“接下來就是放飛了。我們把他拖到有繩子的那把椅子上。”
放飛了傑克,我們也就能出去了嗎?我不禁變得疑惑,K掉傑克,是正確的做法嗎?
“至少值得一試,不是嗎。”
B君好像看出我的心思,這樣答道。
我點點頭,內心逐漸變得明朗起來。我們拖着掙扎的傑克到椅子上,坐上椅子的瞬間,傑克的身體劇烈抖動起來,併發出一陣呻吟。
突然之間,傑克的面具響起了“啪嗒!啪嗒!”的聲音。
面具竟然應聲而裂,跌落在地。擡頭,一張年輕男性的臉在我們面前暴露無遺。
我驚呆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你搞錯了,機械師纔是真正的屠夫!”男生突然開口了,聲音竟和B君一模一樣。
話音剛落,一旁的機械師摘下頭盔,不耐煩地朝男生臉上砸了下去。
“那你剛纔……”
“我那是爲了救你!放飛纔是逃出遊戲世界的辦法!”
男生還沒說完,狂歡椅開始快速旋轉起來。隨着一陣強烈的火光,男生大喊出聲,被送上了天空。人和光化作一個點,消失不見了。
7
我的名字叫西樹,是一個24歲的上班族。
從小到大,我的人生似乎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
正如在第五人格里的西門蘑菇一樣,在現實裏,我日常也是一副得過且過的狀態。
很多時候明明想着“要是努力一把我也可以那樣”,但是遲遲不肯行動,在心裏說服着自己“那就這樣吧,反正明天也可以努力”,然後縮回被窩裏,繼續做白日夢。
天塌下來任由它砸死自己,地崩了也不會找位置躲,說好聽點叫過於佛系,說白了就是一個懦夫。
像我這種人,活該平庸。
8
機械師像看獵物一樣看着我,不緊不慢地扒掉外衣。
他的真面目,是“偵探”。
“歡迎來到我的莊園,西門蘑菇。”偵探一步步向我逼近。
“好不容易等到了咱倆單獨相處的時刻,”偵探的語氣異常溫柔,眼神卻透露着鋒芒,“咱們開門見山說話吧,你知道你爲什麼會經歷現在的事情嗎?”
我搖搖頭,屏住呼吸,並慢慢向後退。
“你是個失敗的園丁,”偵探繼續道,“每天玩園丁的人數以億計,唯獨你是死得最快、最沒有人格魅力的一個!這簡直是莊園的恥辱!”
“作爲懲罰,我今天要殺了你。”
話音剛落,偵探又扒下一層外衣,這回變成了巨型蜘蛛。我心裏大叫不好,轉身往樓上跑。誰知蜘蛛跨步一跳,出現在我面前。
不要!不要啊!
蜘蛛突然吐出大量的絲,將我整個人包裹起來。我的身體因爲束縛而變得難受,呼吸因爲空氣的逐漸隔絕而變得頭暈腦脹,就在這時,過去24年的人生經歷就像影片,一幕幕在我眼前閃現——
“不——要——啊——”
9
列車在遼闊的田野中緩慢行駛着。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坐在一個靠窗位置,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
旁邊傳來了幾個小孩的驚呼聲。
“哇塞哥哥你好6!蜘蛛完全追不上你!”
我轉過頭看去,發現了一張似曾相識的臉。男生正在全神貫注地盯着手機,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不對……火烈鳥的手機殼,那不是我的嗎?
我低頭找了一番,連接着耳機線的手機不知什麼時候被拔了。
睡覺之前我在做什麼?玩第五人格。一局沒完,我好像睡着了。
“逃脫成功了耶!”小孩又驚呼起來。
這是,男生突然轉過頭來,把手機遞給我,舒了一口氣。
“好險啊西門蘑菇,我差點以爲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