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你

  那天在街頭碰到她時,她一臉平靜,只是說了句“我在風中站了很久”。我看着她略帶憂傷的眼睛,並沒有說什麼。就這樣我們對視了一分鐘吧,我終於做出了一個現在想來有些輕浮的動作,畢竟在那之前我們已經有一年多不曾見面了,甚至在此期間我們很少有聯繫。

  我走近一步,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可能她也沒料到我會這樣做吧,我能感覺到她當時有一瞬間的失神,但是緊接着身子便軟了下來,她的頭靠在我的肩上,雙手環住了我的腰。感受着她的心跳,我們再次陷入了安靜,過了許久——至少在我感覺中我們站了“100年”以後,她鬆開了我的腰轉身便往前走,我跟在她身後,也沒有問她要去哪裏,這時我才發現肩膀上有片水跡,原來她剛纔是哭過了,所以纔會匆忙轉身。

  我們走的並不快,大概20分鐘左右,路過一個人煙稀少的公園,其實這個時候公園肯定人不多,畢竟是深秋了,天氣轉寒,草木凋零。我們最後在一個涼亭停下,她先坐了下來,然後對我說:“坐吧,陪我一會兒好嗎?”我看着她有些泛紅的眼睛裏帶着些許期盼,我的心在那一刻有些莫名的痛。以前她同我說話可從來不會徵求我的意見啊,從來都是風風火火的通知我,哪怕是後來分隔兩地,我們雖然很少聯繫,到每次她有事找我的時候也都是直入主題。以前我都沒想過她會跟我客氣,可爲何面對此刻她的禮貌我卻有點心痛呢?

  我沒有說話,緊挨着她坐了下來,可能是我離她太近了,她稍稍挪了一下身子,經過短暫的沉默後她就開始說話了,從她和他認識開始,到她不顧家人反對跟他去A市工作,再到後來母親生病她也未曾回家看望,最後到他離她而去……她講的很細,在此期間我並沒有說一句話,既沒有詢問什麼,也沒有說什麼安慰她的話,只是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等她說完以後,我才問了句:“你母親現在怎麼樣了?”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擡起了靠在我肩膀上的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靠了下去。

  我是一名醫生,看到此就再沒多問,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轉頭看到她的臉上掛着淚痕,我卻在心裏舒了一口氣。

  就這樣我們的聊天又陷入了安靜,這時我才發現自己情商太低,尤其是不會安慰人。最後還是她打破了沉默,她說和他在A市工作的時候,她不止一次的想過他就是她的一切,也爲此她付出了她的一切,最後他卻離她而去,我明白她說的話,可我並沒有插嘴,直到最後她說了句“後來我書沒讀好,喜歡的人也沒在一起。”這時我隨口就說了句“後來我讀了很多書,走了很多路,可再也沒有遇到那個學習不好的姑娘”。

  可能是我確實不會和姑娘聊天吧,不然也就不會一直單着。果然,她聽完我這句話後又陷入了沉默,大概又過了一兩分鐘,她擡起了靠在我肩膀上的頭,然後起身站在了我前面,我擡頭看着她,有些不解,她也低頭看着有些茫然的我,突然噗嗤一笑,給我說到:“原來你一直沒變,還是以前那個樣子,不過也好,我挺喜歡的”,頓了頓她又接着說到“既然如此我就再給你說件事吧,其實我媽媽現在挺好的,醫生說手術非常成功”。

  看着這個熟悉又遙遠的笑臉,我也是心裏一舒,她還是她。她走的時候說了句謝謝,我不太明白她在謝我什麼,只是同樣回了句“以後常聯繫”。她看着我點了點頭就跑開了。之後我又坐了好久,等夕陽西下的時候,我拿出手機翻到了她的聯繫方式,寫了句“我在等風,也在等你”,最終消息也沒有發出去,只是被我截圖保存了下來。

  後來我們還是不常聯繫,後來我還是沒有將她忘記,只是後來我們誰都沒有再提過那天下午的事。

      ——鵝飛墨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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