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這朵半個多世紀前的“後浪”爲何還沒被拍死?

我還年輕,我渴望燃燒, 渴望流浪, 渴望靈魂與靈魂的碰撞。大多數人從未啓程就已老去,而我們永遠不死心, 永遠在路上。

我們分手的第二天,他發了一條消息,召集朋友自駕去西藏。我不由心動了一下,想起還有那麼多遠方在等待着我的雙腳和眼睛。——我不希望自己老去,而最好的證明就是還能“在路上”。

傑克.凱魯亞克被稱爲20 世紀頭號文學浪子,“垮掉的一代”靈魂人物,嬉皮士運動鼻祖,當代搖滾精神鼻祖…上述一切名號都源於他這部驚世駭俗的《在路上》。

1947年起,“垮掉派”的凱魯亞克等幾個年輕人橫穿美國的狂野旅行,不僅催生了《在路上》,更如星火般點燃了整個時代,促使無數年輕人踏上自我追尋之路。

而半個世紀後的今天,當我偶然翻開這本書時,不知是巧合還是冥冥中的輪迴,《後浪》正蓬勃翻湧而來,掀起又一輪時代的波瀾。

一切來得正是時候。無論是那時的凱魯亞克還是當前世界的青年,或者說是那些願意留在激情歲月的人們,只要你願意,我們都可以現在就出發,在不斷探尋的路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和意義。


01. 是“垮掉的一代”,更是勇於面對自我的一代


凱魯亞克的《在路上》有很多大牌擁躉,據說披頭士樂隊的名字就來源於這本書,喬布斯也是在這本書的影響下創立了蘋果公司。但同時他也被許多人視爲垃圾文學,對於這本書的爭議一直存在。

鮑勃迪倫說:大約在1959年,我讀了《在路上》。它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就像改變了我們每個人的人生那樣。 對我來說,《在路上》就像聖經。

都說這本書代表着垮掉的一代,我想可能很多人都被這“垮掉”兩字帶偏了。

誠然,整部書作者的敘述直白且略帶頹廢情緒,像在對你絮絮叨叨、事無鉅細地講他橫跨美國的旅程。說它是小說,不如說是一本未加修飾和整理的旅行日記。其間還充斥着酒精、藥物,性愛甚至毒品。

但與“迷惘的一代”明顯不同的是:他們雖然身處黑暗迷惑之中,不知希望與光明究竟在那條路上,他們還是決然上路了。他們熱愛這種在路上狀態。因爲無論前方是什麼在等待,只有去找,纔有機會可以找到。

儘管我姨媽警告我說他會給我招來麻煩,但我能聽見新的召喚,見到新的地平線,在我還年輕的時候深信不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是個年輕的作家,我想上路。

新的召喚、新的地平線、年輕的作家,多麼熠熠生光的字眼,它們代表的就是令人激動的生命力。路就在那裏,不斷延伸。它召喚着每一個不希望沉迷於過去、只能接受上一輩遺產與觀念的青年人。

他們都有不安的靈魂,他們渴望改變、渴望撞擊。即使沒有明確的目標,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做。但有一點凱魯亞克所代表的那一代正在做的,就是打碎虛僞的謊言,直面現實與自己。

《在路上》就像一個火把,首先照亮了那個時代長久積存卻少有人揭示的醜陋的一面。它赤裸裸地把人們的無聊、彷徨、道貌岸然,只會消極貶低社會的陳腐氣息公之於衆。然後它又以充滿象徵性的穿越美國大陸的行爲,點燃和感召了一羣同樣在隧洞中尋找一線光明的人。

如果不是因爲凱魯亞克打開了這一道門,我不知道如何獲得去做那些事情的勇氣或願景,甚至只是相信那些東西存在的可能性。——感恩而死樂隊主唱 傑瑞加西亞

敢於承認痛苦和矛盾,承認自己的軟弱與罪惡,不再以虛僞的假面示人,並且向未知踏出試探的腳步,難道這不就是《在路上》的“垮掉派”真正勇敢的本質嗎?他們或許很瘋狂,但遠比那些滿口雞湯的人更熱愛生活。

從來就沒有什麼“垮掉的一代”,只要他們還願意上路。


02. 在路上,不是爲了在“別處”,而是成爲“別人”


我醒來時太陽正在變紅:那是我生命中一個難忘的獨特時刻…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誰…我只是變成了別人,某個陌生人,我的整個生命被鬼魂糾纏,是鬼魂的一生。我在橫穿美國的半路上,在代表我青春的東部和代表我未來的西部的分界線上…

人們說“身體與靈魂總有一個要在路上”,但我想說,身體的旅行只是外在和形式的,它真正的價值必定是帶領我們的靈魂不斷前行。

現在的時代已經是一個交通便利,物質豐富的時代了,出門旅行、學習再也不是那麼難,幾乎所有人都熱衷於踏上行程,去看看不一樣的世界。一時間大家都在爭相曬自己的旅行打卡照。彷彿只要有錢有閒,世界盡在我們的掌握之中。而安於簡單樸素的生活已經是可悲可鄙的了。

但讓我們回頭看看她——2015年4月13日河南省實驗中學有着十多年教齡的女教師顧少強,向領導遞上辭呈,上面僅有的十大個字迅速走紅全網:“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大家都被她的這句話震撼了。真是又勇敢又浪漫啊!

可是其後的顧少強並沒有如我們想象的那樣匆忙奔波在路途上,事實上,她拒絕了當時網遊公司的百萬代言、拒絕了個人資助的環球旅行,也拒絕了島國總理的訪問邀請。而是自己借款,靜悄悄地與志同道合的新婚丈夫在成都青城山下開了一家客棧,過起了自己嚮往的平凡而詩意的日子。

她食言了嗎?並沒有,相反,她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路,並正在前行,她已經成了“另一個人”。

《在路上》這本書出版以後,有太多人熱淚盈眶地想要追隨凱魯亞克,表示要將自己交付於未知的遠方,去尋找不一樣的生活和人生。

但我們“在路上”的目的,不爲旅行,不因某人,更不是僅僅滿足於“生活在別處”的喫喝玩樂的新鮮體驗,享受浮躁的感官刺激。更不是從一種模式投入另一種模式化的生活形態,可以拿來向人炫耀和迷惑自己。

我們需要的是在途中尋找和遇見未知的自己,因爲再遠的旅途,都是爲了最終能夠走回到自己的心裏,拓寬自己的胸懷和眼光,真正變成一個“另一個人”。

世界和宇宙是廣博的,用身體去旅行窮極一生我們都不可能看盡所有的風景,見到所有的人,我們的見識始終是有限的。但如果擁有了無限寬廣的胸懷,我們的內心卻可以包容蘊含無限,所以真正的旅行應該是我們靈魂與心靈的旅行。

正如梭羅如此說旅行這件事:旅行的真諦,不是運動,而是帶動你的靈魂,去尋找到生命的春光。

你的心在哪裏,你的世界就在哪裏。後浪們:當你旅行、當你在路上,希望你帶上的不僅是身體,還有你的靈魂。



03. 凱魯亞克與《在路上》,自由迸發的煙花纔是最美的


《在路上》的作者傑克凱魯亞克來自美國的加拿大移民家庭,他的成長正值20年代,經過兩次世界大戰後的美國進入了“冷戰期”,此時的社會籠罩在壓抑封閉中,人民精神信仰垮塌。

而所謂“垮掉的一代”,就是指當時的年輕人,他們普遍厭惡學習、工作,缺乏社會責任感,內心空洞只懂得追求刺激。

凱魯亞克靠體育獎學金被紐約哥倫比亞大學錄取,但他並不屑於普通的校園生活,第二年就輟學去工作了。我們在他的簡歷中竟然發現寫着“特別愛好:年輕姑娘。”——真是明目張膽的“垮”!

1947年凱魯亞克開始和幾個朋友踏上橫跨美國的旅途,他們一次又一次停停走走,迷戀上了這樣的生活。同時他隨身帶着袖珍筆記本,記錄下最真實和純粹的生活與思考,也開始創作小說《在路上》。

凱魯亞克《在路上》中寫道:我這輩子一直都跟在那些自己喜歡的人後面一樣。我只喜歡這一類人,他們的生活狂放不羈,說起話來熱情洋溢,對生活十分苛求,希望擁有一切,他們對平凡的事物不屑一顧,但他們渴望燃燒,象神話中巨型的黃色羅馬蠟燭那樣燃燒,渴望爆炸,象行星撞擊那樣在爆炸聲中發出藍色的光,令人驚歎不已。

像《後浪》中說的那樣:“你所熱愛的就是你的生活。”“不用活出別人想象中的樣子。”凱魯亞克老早就開始這麼做了。

他從朋友的信受到啓發,只用短短三個星期就寫出了這部被無數人奉爲聖經般史書的《在路上》。用的是他自創的“自發性寫作”方式:讓思維不受阻礙和限制,自然地從筆端流出,不受反思和邏輯檢驗的核查,以達到最大程度的真實性。

“最初的思想,最好的思想”這是凱魯亞克鐘意的寫作方式,也成了他小說的鮮明特點。不可否認,這種文體在普通人的閱讀中成了一個不小的障礙。因爲很多詞句就如他天馬行空的思想一樣是跳躍着來到紙上的。它們時而絮絮叨叨枯燥得像夏天的午後令人感覺平淡乏味,讀得要犯困,時而又忽然扯出一些不着邊際的比喻和聯想,讓人思路瞬間中斷。

我猜至少有超過一半的讀者(包括我)最終沒能完整讀下這本“奇怪”的書。甚至評論中也有不少對它的懷疑和抱怨,直接稱這是“文學的垃圾”。


但爲什麼這本書又能夠是流傳至今經典之作呢?

因爲文學和藝術的終極目的跟旅行一樣,不是爲了滿足感官,而是爲靈魂的告白與昇華服務的。就是這樣一本我們讀得很辛苦的小說,被無數的搖滾青年奉爲聖經。從鮑勃迪倫、披頭士、滾石、涅槃、大門樂隊,到盧裏德、喬布斯、約翰尼德普,以及痛仰樂隊汪峯、許巍等…都深受它的啓發與鼓舞。

它也引領了公路文學、公路電影的風潮,甚至星巴克與牛仔褲都是因爲《在路上》而開始風靡全美,其影響至今不衰。

在任何環境下都不放棄對於信仰和意義的追尋,如果把《在路上》換做任何一本僅僅擁有華麗文字的書籍,是絕對無法帶給我們如此的巨大感召和精神力量的。這就是喜歡自由、喜歡用自己的方式來書寫的凱魯亞克的魅力所在。

狂放不羈,卻又熱情洋溢,他用《在路上》迸發出了非同尋常、令人驚歎的煙花。由不得我們叫一聲:“哇哦!”

誠實地說我沒有一字一句讀完這本書,我原本也只想寫一千字的書評而已。雖然感覺這次的翻譯姚向輝已經盡其所能如實並傳神地展現了本書的內容,無奈我還是跳過了一些感覺雜亂重複的段落。

《在路上》遠遠不是一本完美的小說,我眼中的凱魯亞克也不是具有巴爾扎克、毛姆般寫作功力的作家。

但就像海邊被波濤衝擊的沙子,也可能是中了《在路上》的邪,在寫這篇書評的時候我只覺得很激動很亢奮。不停地想說,想告訴你們很多感觸,我也變得囉囉嗦嗦,語無倫次起來。後來我想了一想,這是因爲我也還年輕啊!

你的路是什麼路,哥們兒?聖人的路,瘋子的路,彩虹的路,孔雀魚的路,隨便什麼路。無論何人無論如何都能走的一條無論如何的路。

波濤已經奔湧而來,不管你正馳騁、飛翔在天際,還是埋頭辛苦地走在泥濘之地,別忘了不要被世界其他的一切麻木遲鈍了心靈,最終一切都爲了找到更好更真實的自己。

各種人都會有各種路,不是像《後浪》中拍出來的,那些在陽光下快樂奔跑的生活道路纔是值得讚賞的道路。我們可以錦衣玉食也可以貧困焦慮、可以歡笑舉杯也可以失聲痛哭。那些都是值得書寫和尊敬的後浪的生活和道路,只要我們永不放棄。

電影《無姓之人》中有句話:“每一條路都是正確的路,一切都可以是另外的模樣,而且具有同等重要的意義。”

尋找到東方禪宗爲信仰的凱魯亞克最後不到50歲就死於酗酒,被《在路上》指引的搖滾鼻祖約翰列儂巔峯在時期被粉絲槍殺,無數爲“以夢爲馬”歌手、詩人都沒能到達自己的理想國。但那又怎樣呢,他們都熱切地追尋過屬於自己的路,不斷出發啓程。

我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去西藏,唯願我們都能夠在各自的路上,滿懷好奇與熱愛,“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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