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宇宙的兩個世界

在平行的宇宙裏,世界不只有一個。小時候,我爲自己有一種超能力而感到苦惱,長大後才明白,或許這就是人的第六感。

小時候喜歡光着腳丫,時常會被青椿樹上的八格蟲疼得像針鑽了屁股。四季的土地被母親翻了一遍又一遍,父親忙着外出做小工,母親日裏夜裏忙着她心愛的莊稼,以致於經常忘記天黑前叫我們回家。

我也早就習慣了跟着爺爺奶奶一起住,一起喫,一起睡。

一天清晨,年邁的爺爺收拾席子,想換一牀新的稻草。卻無意中發現一條蜷縮在席子下面的小蛇,只見這條蛇花花綠綠,質地均勻,還吐着信子,一動不動。爺爺虔誠地燒了一炷香一撮紙,請它出去。 這以後,爺爺幾乎每天悶悶不樂,總是一個人自言自語。我好奇地問爺爺爲什麼?爺爺說,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在點他的名,他要回去了,那條蛇就是來報信的。可是年幼的我,還不懂得其中的意思。

又這樣過了幾天,父母正忙着插秧,來不及做飯。一大早就舀了一桶米交付給奶奶,說要請奶奶幫忙做飯,至於喫什麼菜,母親沒有說。中午到了飯點,奶奶就燒火做飯,在偏房忙來忙去。爺爺則安靜地躺在走廊的涼牀上閉目養神。

父母沒有時間管我,爺爺奶奶也沒有多餘的精力看着我,我閒來無事,就跑去外面拾桃子核骨,桃子核骨是一味藥材,可以換錢。拾了半天還沒有撿到一斤,我有些失落地跑回家。剛好趕上喫飯,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洗完手就自己去拿飯碗,這時我分明看見爺爺邁着蹣跚的步子,一步一步去夾菜,一步一步又走到外面去了。奶奶做的是藠頭炒雞蛋,整個屋子裏都瀰漫着一股香味。我笑着告訴奶奶,我要喫倆碗飯。奶奶又說我不懂事,做事的大人還沒填飽肚子,我一個毛娃娃竟然要喫這麼多。“老頭子,喫飯了”奶奶往外面叫。“爺爺,什麼?剛纔爺爺不是端着飯碗出去了嗎?”我感到一陣迷惑。這時我跑到外面,用手擦拭着嘴角的油,眼鼓鼓看到我的爺爺,竟然安然地躺在外面走廊的涼牀上回了一聲:曉得了。我也顧不得想自己有沒有喫飽飯,就跑到母親面前我跟她說我看到的異常,母親連忙罵我:小孩子,懂什麼。

接下來不到三個月,我的爺爺生病了,這一病看似嚴重了。赤腳醫生都不肯過來打針用藥 ,村裏的石嬸孃說還是去算一下仙姑爲好。我告訴石嬸孃我看到過的情況,可是石嬸孃也不信。我像是一個隱形人,看着來來往往忙碌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的人來看爺爺,爺爺的病情未見好轉,日漸消瘦。其實我知道原因,可能是爺爺的魂魄丟了,可是你們這些人居然沒有一個人相信我,還要去請仙姑。

人少的時候,爺爺用微弱的聲音叫我過去,我有些害怕,但不得不湊到爺爺的身邊,只見爺爺的嘴脣乾裂,身材皮包骨。我的爺爺已經89歲了, 算命先生說爺爺熬過89歲,還可以多活幾年,今年是大凶,衝得上去衝不上去且看天意了。 我心裏估計着,看這情形爺爺是熬不過去了。“盼寶,你不要怕,爺爺就是到了另一個世界也會保佑你們的。”我默默地點點頭。爺爺又說:“盼寶,你小時候出油麻疹子,哭着要喫肉,但是出麻疹不能喫肉,爺爺給你化了2毛錢的魔芋,騙你說是肉 ,你喫得好香。”我一邊聽着一邊小聲抽泣,“我現在就要走了,捨不得你奶奶,等我安頓好了,我會來接你奶奶的。” 我答應爺爺:我們都會待奶奶好的。

爺爺生於辛亥革命年7月,卒於2000年夏,終究沒有衝破他的大凶之年,爺爺逝後2個月零29天,正是爺爺90歲生日那天,奶奶仙逝,應了爺爺的心願。一切,那麼冥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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