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下)

“倭寇捲土重來,蔑視我朝皇威,擾我江南百姓,現着令陸指揮使率三萬精兵前去壓制,五日後啓程”

“臣領旨”

倭寇突襲江南,於將軍領江南部隊倉促應戰。

戰雖擊退倭寇,卻也內傷慘重,特八百里加急,申請皇命調配人手。

倭寇一舉取得戰績,損傷微弱,甚是高調,打家劫舍,無惡不作,擾的黎民百姓不得安寧。

上位者更是謀劃着不日再舉進攻,大有一舉奪城的口氣。

接到消息的時候,皇上氣得當衆把奏摺摔在地上,嘴裏唸叨着欺人太甚。

後又考慮到陸繹在江南助於將軍擊退倭寇一事,便火急火燎的派陸繹前去,打着希望陸繹和於大勇能再次速戰速決的心思。

國有難,將士理應身先士卒,保衛一方百姓。

這要是擱在之前,陸繹一準兒意氣風發、頭都不回的奔赴戰場。

只是現在……


“今夏,你坐一會兒吧”

自從得到陸繹又要上前線的消息,今夏的臉就沒抻開過。

挺着五個多月的肚子在屋子裏來回走,時不時的低頭看看自己早已突出的肚子,嘆口氣。

就不用說什麼將在外家眷不得離京的鬼話,以她現在這身形,就是讓她去陸繹也不會同意的。

可不知道是不是孕婦情緒起伏大的問題,此刻今夏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心神不寧。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年陸繹從邊關回來,臉色蒼白的倒在自己懷裏,整條胳膊被鮮血浸染,丟了半條命的模樣。

再轉身的時候,今夏的眼裏直接浸了淚水。

陸繹連忙放下手中的信件,起身把人擁進懷裏。

“放心吧,沒事的”陸繹伸手擦了擦今夏的眼睛,安慰着。

“於將軍來信說,目前已暫時壓制住了敵軍,只是後備空虛了些,皇上只是突然得到消息有些氣憤,沒準兒我只是過去送批糧草就能回來了呢”

知是陸繹在安慰自己,可今夏聽到陸繹的聲音還是撫平了大部分的焦躁。

陸繹承諾過的,從來就沒有失約過,不是嗎?

所以,他說沒事,就一定會沒事的,今夏這麼想着,心裏安定了許多。


轉身想要抱住陸繹,可孕肚隔着兩個人,讓今夏不能嚴絲合縫的抱住她家大人,一時間小脾氣又上來了。

“哎呀大人!!!”

肚子就像是壓垮今夏的最後一根稻草,今夏抓狂了一樣在陸繹懷裏跺腳,眼淚像不要錢一樣噼裏啪啦的往下掉。

心有靈犀的陸大人趕忙“好好好”的哄着,然後自己換了個姿勢,把今夏從側面整個罩在自己懷裏。

之後再把今夏的頭按到自己的頸窩,伸手在她的後背來回來拍着,試圖穩定今夏的情緒。

今夏自然是感受到了陸繹的動作和寵溺,心裏卻越發覺得自己委屈。

跺着腳伸手緊緊環住陸繹的脖子,開始嚎啕大哭,還是勸不住的那種。


之後的四天時間裏,今夏簡直成了陸繹的小跟班。

陸繹走哪兒她跟哪兒。

在家裏也就算了,去兵部也跟着,去練兵場也跟着。

陸繹辦正事的時候暗戳戳的跟着。

陸繹一閒下來,手心一準兒一個軟軟的小手掌貼上來,不用看也能想象的出來今夏在後面那個小可憐件兒的樣子。

“唉”被自家夫人萌的無語的陸大人全然沒有額即將奔赴戰場的壯烈心態,只想把人揉進懷裏狠狠的親兩口。

什麼江南戰事什麼黎民百姓,與他何干。

他只想好好看着他家夫人,陪在她身邊。


“大人,兩千騎兵三萬精兵已在城門準備妥當,隨時聽候您的調度”

“好,你率兩千騎兵三千步兵帶着三成糧草先行出發,爭取早一點兒補充於將軍的軍需,我領餘下的人稍後趕上。”

“是”!

岑福領命帶隊先行出發,今夏站起身爲陸繹整了整戎裝,親手將鎧甲爲陸繹披上。

“大人,一定要注意安全,早點兒回來”

今夏衝陸繹露出一個甜笑,眼睛裏滿是星河,陸繹就站在其中。

“在家好好的,別讓我擔心”

“嗯”

今夏憋出呼之欲出的情緒,把熠兒從丫鬟手裏接過來。

陸繹緊緊環住妻兒,在今夏頭上留下很輕的一個吻。

“等我回來”

即使再不捨,再想耳鬢廝磨,前方戰事喫緊,也不好過多耽擱。

陸繹放開今夏和熠兒,整好戎裝拿起一旁的佩劍乾脆利落的翻身上馬。

眼睛望向前方,柔情蜜意頃刻間被勢在必得的血性代替。


初次見面的時候,今夏覺得陸繹就是一匹頭狼。

既能護住身後的萬千將士,也能刀劍利落的斬殺敵人。

陸繹此刻坐在馬上,將手中佩劍高舉過頭,中氣十足的由內力發聲“出發!”

雖是短短的兩個字,卻能給人偌大的安全感。

剛還左右言他的士兵頃刻間被點燃勢氣,近三萬將士齊聲呼喊“出發”!

似是迴應陸繹的統帥,又像是在高呼着自己的熱血。

還未出發,卻讓人有一種已然勝利凱旋的錯覺。

陸繹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退到人羣衆的妻兒,即可準備啓程。

雖然沒有被嚇到,還不懂事的熠兒卻也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氛。

一身戎裝坐在馬上的父親他從未見過。

但直覺告訴他,這次爹爹出門,也許和往常並不一樣。

一歲多的孩子有些哭鬧,咿咿呀呀的掙扎着往父親的方向探身子。

孩子張開雙臂渴望着父親能下馬像往常一樣抱抱他,他想說父親不能走。

陸繹笑了一下,用口型對着熠兒說着“乖”。

轉頭拎起鞭子重重的甩在馬臀上,雙腿夾緊馬肚子,箭一樣氣勢洶洶的奔出城門。

“爹爹!”

在竄出去的一瞬間,一聲孩提稚嫩的聲音傳進陸繹的耳朵裏,只一瞬又被風帶走。

那是熠兒的聲音啊,即使一瞬,陸繹也不會聽錯。

陸繹在馬背上來不及回頭看看第一次叫爹爹的孩子,只是翹起了嘴角,被一句再平常不過的“爹爹”逼紅了眼睛。

擡頭又是冷血的殺伐氣,要更快一些,陸繹這麼想着。

還未出城,便已歸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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