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歲月(一)

      記得那時,啥遊戲都玩。我們溜進荒僻的園子裏,折來幾根好像叫“菸草”的植物,那“菸草“的莖很是瘦挺,一根根猶如邊疆的哨兵,直直地排列在園子裏,至於這園子的主人是誰?他爲何要種這種植物?我們從不細究。眼前我們要做的就是將它折下,剔去它一片一片細碎的綠葉,那一根根光禿禿的莖就成了我們的玩具。將莖的外層剝掉,莖裏面白色的肉裸露在陽光下,極爲鬆脆,我們拿着這半成品做成一枝枝的香菸。夥伴們靠在長滿青苔的頹杞的石牆邊,嘴裏銜着自己做的“香菸”,極爲放浪,象極了民國時期上海灘中的那些小混混。

      有時,我們還去田野裏挖來一大片番薯藤,將番薯藤折成一小段一小段,但不能完全折斷,只是讓它藕斷絲連,做成一串串綠色的耳環,掛在耳朵上,盡顯女孩嫵媚風情。我們還去別人家的院子前面折來幾朵特別脆嫩的一種小紅花,我們叫它“夜飯紅”。每當夜幕降臨,這“夜飯紅”會開出一種可愛的小喇叭花,鮮紅欲滴的,十分迷人。我們將這花摘來,把薄嫩的花瓣揉成一團,一滴滴鮮紅的汁水就會流溢而出,用手指輕輕粘上幾滴,可當作指甲油,染在我們的十個指甲上,那紅豔奪目的色彩,還真把自己當成了時尚女郎,真是好玩極了。

      在物質貧乏的那個年代,年少的我們每日裏玩得不亦樂乎。夕陽西下,彩霞滿天,那一層一層餘暉將天邊染了個夢幻般的絢爛。母親在家門前不停地叫着我們的小名,那熟悉的帶着點嘶啞的母親的呼喚聲,響徹在暮色蒼茫中,有着一種動人的,親切的情感力。於是,我們結束了一天的開心遊戲。明天,新的更有趣的好事,等着我們去創造。

      當然,生活也不是每天都無憂無慮。記得那時村裏人特別膽小怕事,一有風吹草動,就以爲上天會降臨災難。也許這一切與沒文化有着一定的因緣,無知本是世上最可怕的事。那天,鄰居家不約而同地殺雞宰鴨,我爺爺也殺了家裏唯一的那隻會生蛋的母雞。隔壁燕子媽最狠,她家院子裏圈養着的幾隻雞鴨全殺了。這一天不是過年,也不是什麼傳統節日,他們如此興師動衆只因聽說這天夜裏可能有一場致命的地震會到來。

      夜幕降臨了,天還真是灰濛濛一片,似乎真要發生什麼事似的。大夥兒吃了一頓過年般的大餐後,各自搬着小椅子、小櫈子或小席子,來至家附近的曬穀場上,靜靜地等待着地震的到來。 那天,懵懵懂懂的我也加入了他們的部隊。我與他們在開闊的曬穀場上苦熬一晚,結果是夜裏什麼都沒發生。地震終究沒來!可憐那些雞鴨,早就進入了我們的肚裏,想想,又無奈,又好笑。

      年少時的故鄉事,一件一件,留在記憶深處,如今憶起,有深深的懷念,也有深深的沉思。那時的我們,特別地簡單,純樸,知足常樂。儘管貧窮,但生活依然快樂,似乎只要好好地活着,就是一種幸福。如今,我早已遠離了故鄉的生活,每日在忙忙碌碌中過着年少時奮鬥而來的生活,匆匆,又匆匆。偶爾,我還會想起曾經一起玩的夥伴們,不知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是不是與我一樣,有時還會想起我們曾經一起飛奔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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