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在2018年3月6日下午17點左右被一劈爲二:有你的日子,沒你的日子。
在有你的日子裏,我們大多數時間並不在一起,你在貴陽,我在深圳,但是每年春節或五一十一,我們總會見上幾面,我在家待幾天陪你。
就算在家待的這幾天裏,我們常常也不多語,因爲代溝從我讀高中時起就一直橫亙在你我之間,我們從沒想到要填平它。
自始至終,我們之間的關係一直是淡淡的,像極了君子之交。似乎只在節日那幾天可以感覺我們是一家人,我們原本可以更親密。
是呀,你是我的父親,而且是高高在上,很容易就板起面孔訓人的父親,我一直敬畏着你,閃避開你,但這敬畏跟閃避在你突然去世那天化爲煙雲。
原來,你也會死,你所有父親的堅強與威嚴,丈夫的隱忍與承擔,你老年後的謙卑與仁慈,此刻都化爲煙雲。
你的猝死,讓我瞬間明白了什麼叫平等,因爲人人都會死,無一例外。我們在世這一生,無論成功失敗,富裕貧窮,年長年幼,最終都會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死神如此殘酷,突如其來,防不勝防,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爲轉移,也從不考慮活着的親人是否能承受,怎樣去承受。
總之,死神就他媽的這麼不請自來了,奪走了我此生唯一的父親。
而最他媽操蛋的事是我之前竟然一直與父親是君子之交的淡如水關係。
從今往後,再也沒有如此血濃於水的人際連接了,也再也沒有一個人會愛我比愛他自己更甚了。
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