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拉萨静悄悄(二)

收拾好家里关于简单的所有东西并打包邮寄到部队后,九妹以最低价卖了当初为了结婚而买的房子,因为房产证上只有九妹一个人的名字,所以,很快手续就办理好了,那里有太多关于简单的回忆和身影,她没有勇气在那个原本属于两个人的房子里继续生活下去。

  买房子的时候,果果问:

  “妈妈,我们走了,爸爸能找到我们吗?”

  九妹忍着心痛说:

  “爸爸很棒,爸爸可以找到我们的,放心吧!”

  经过一番比较,她又重新买了另一个离单位更近的楼盘,经过简单软装后,便匆忙搬了进去,收拾旧家的时候,还不时有简单的东西被搜到,有一个旧的军用水壶,还一双袜子,以及一双皮鞋。

  九妹一边心里哭一边收拾,以前什么都是和简单商量,而现在不论大事小事都只能看自己了,她心里空空的。

  大约是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九妹,中介是一位胖胖的大姐,说话声音很大,性格特别开朗,长的大头大耳的,虽然不漂亮,却给人一种舒适大气的感觉,大概是看出来了九妹的难过,一边帮着九妹把果果的小板凳装进一个大箱子里,一边善解人意地安慰到:

  “姑娘,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这房子和人是一样的,毕竟住久了就有了感情,舍不得离开,房子对人其实也是有感情的,这房子里都有了你的味道了,新的主人来了,房子也不会适应的,不过等你买了大房子了,你啊自然就不会留念这小房子了,所以,人总要朝前看,好的东西都在前面。”

  九妹擡眼看了看大姐,冲大姐勉强笑了笑全当是回应了。

  新房子的前主人是一对大学老教授,男的教哲学,女的教心理学,女儿哈佛大学毕业留在了美国,老两口特意搬过去和女儿女媳,还有外孙同住,好在晚年享受天伦之乐,房子很干净,装修也很豪华,家具很新,不像有的老年人的装修很显老气,这个房子标准的地中海风格,干净饱和的蓝色和纯净的白色恰到好处的被利用在屋子里每个细节里,一进到房子里首先映入眼帘的瓦蓝色小隔断和浅蓝色窗帘相互印衬,中间被白色的烤漆电视柜连接,让人感觉身处蓝天白云的美景之地,九妹第一眼就看中了这套房子。

  两位老教授在每次都是九妹一个人来看房子,办手续,签合同。便好奇的问九妹你先生呢?九妹回答在部队走不开,两老口听说是军人家属,最后在签合同的时候主动少了10000块钱,并送给九妹一套水晶材质装全家福的相框,寓意合家欢喜!

  因为平时上班要忙,所以,九妹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收拾旧房子,打扫新房子,新房子装修保养的很好,她只换了窗帘和床上用品,最多最麻烦的还是她那些书,她从小喜欢看书,政治,经济,历史,还有法律工具书,整整占据着半面墙,书这个东西虽然不占地方,却特别沉,搬了两天后实在是累的不行了,那天她累的坐在电梯间准备给悠悠和李良打电话,可是拿出手机后,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离婚了就不好了。

  收拾好新家之后,九妹用英语在客厅进门的小黑板上写上:

  过去已去,未来已来

  搬到新家的第一个晚上悄悄来临,果果兴奋的在新家跑来跑去,充满好奇和抑制不住的哇哇哇的惊叹,她说爸爸来了就好了,对世界的未知充满无限探索的她,无论到哪里都会惊讶地发现一处新东西,夸张的叫做:妈妈快来看,这里好漂亮,妈妈,快来看,这是什么?妈妈,这里颜色好漂亮!妈妈,我要在这里玩一会,妈妈,我想爬上去,妈妈这里可以看见一个海.........

  终于玩累了的果果蜷缩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在五官上她继承了爸爸妈妈的优点,长睫毛,大眼睛,小圆脸,性格上倒是既有简单的硬气,也有九妹的固执,不过,有一样东西是简单和九妹都没有的,那就是语言表达能力以及应对事情时的圆滑。

  有一次,简单部队新调来一个女战友,第一次见面,要抱她,新来的战友调侃到:

  “果果,你怎么长的这么漂亮?果果回答:

  “因为我的妈妈和我的爸爸都很漂亮啊”

  战友又问:

  “那我和你妈妈哪个漂亮?”

  果果答:

  “阿姨,你和我妈妈都是大美女。”

  逗得那个新来的战友笑得合不拢嘴,只夸果果小不点会说话。

  即使是在生病,她的小嘴也是一刻不停,有次带她去医院输液,看见护士给她打针,连忙说:

  “阿姨,你给我轻轻打,我请你吃糖好吗?”

  护士说:

  “好,那你别动哦!”

  结果还是把她打疼了,她生气得对护士说:

  “阿姨,我不请你吃糖了。我要请那个婆婆吃糖。”

  站在一旁的主治医生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说:

  “你请我吃糖,为什么?”

  果果说:

  “你不给我打针。”

  护士说:

  “小朋友,你不能怪我啊!刚才给你打的针是这个婆婆开的药。”

  但是她在的地方,总是会拥有许多快乐,简单爱果果这点九妹毋容置疑。

  是不是男人得理智和下半身永远都是分开的?九妹一边想,心理充满了悲凉,人的感情真是脆弱,脆弱到稍稍不注意就全无,可是,和简单的感情是在什么时候没有的呢?

  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自己在哪里和那个女人有了差距了呢?

  九妹惊觉自己又陷入了自我价值否定中,赶紧分了心,想其他的事情。

  出轨之所以伤人,在于它是对伴侣的自我价值的全盘否定,很多人不管过了多少年,当初被出轨的阴影都还一直留在心里不能忘却,很多人认为自己的另一半出轨了一定是自己不好所以才出轨,九妹最开始也陷在这样的自我否定的泥潭里,不能自拔,伤口舅舅不能愈合。

  有一天,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人要出轨和自己的另一半没有什么关系。婚姻确实是个复杂的关系,有了孩子之后就更加复杂了,它牵扯了双方的家庭,甚至还有利益和金钱。

  她想起远在美国的朋友小知说的一番话:

  “一个人他想出轨,不一定是对自己的伴侣,小时候,你想想我们耍玩具,总是去抢别人手里的玩具,但是却仍然不肯放弃手中的玩具,只不过想两个玩具都要,但是,去抢别人玩具的人毕竟是少数,而大部分人小朋友最多只是远远的看着别人手里的玩具,不会真的动手去抢,那说明什么?说明这样的孩子本来就是霸道而不讲理的孩子,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熊孩子,这样的孩子大人和小孩都比较讨厌,所以,按你这个逻辑来说,你能说是玩具的不好吗?根本就不是,只是那个小朋友太贪心而已,因为,至始至终都是那个熊孩子在动,在变,而事物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九妹想了小知说的话,心理轻松了很多,她也可以不再去想和简单的事情。

     她调整好情绪,床上她的问到:

  “妈妈,人为什么要结婚?”

  “妈妈,为什么你是女人,爸爸是男人?”

  “妈妈,我喜欢王小豆。”

  “妈妈,你生我疼不疼?”

  “妈妈,今天我吃鼻涕了,好咸啊!”

  “妈妈,你为什么要嫁给爸爸啊?”

  “妈妈,我拉得便便为什么好臭?”

  九妹看着身边这个小小的人儿,眼泪突然就毫无防备地落下来了,自己生长在健全的家庭,难道要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破碎的家庭?

  她强行把思绪拉回来,可是,刚拉回来,她又想起父母在结婚初的话。

  她回想起当初为了这个男人几乎要跟家里断绝关系,当时爸爸妈妈和家里的所有亲戚都特别坚决地反对他们在一起,爸爸在一个喝醉酒的晚上无奈而又语重心长地说:

  “姑娘,你们之间这个南北生活差异是最难克服的,一个北方人一个南方人生活要在一起,首先最简单的就是面食和米饭的对抗,北方人都爱吃面食,又以饺子为主,还有一个北方男人的性格脾气不好,不像南方男人性格温和,孩子,你自己需要考虑清楚,爸爸不是反对你,爸爸希望为了你的幸福你多仔细再想想,不要轻易做出决定,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轻率不得。”

  九妹坚定的告诉爸爸:

  “爸爸,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相信他,我们相爱,我们会克服一切生活上的不适应,相信我!爸爸”

  爸爸没在说话,转身走出了客厅。

  平时都不轻易流泪的妈妈那天也流着眼泪给九妹说:

  “一个女人的幸福是一辈子的事情,婚姻这一步如果错了,后面你无论如何用什么方式都无法弥补,妈妈是真不愿意你以后吃苦受累,妈妈希望你快乐平安就好,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以后妈妈再见你一次就难了,你让妈妈怎么活啊?你可是妈妈的命根子啊!”

  而姑姑直言简单这人看起来不靠谱,坚决不愿意同意这门亲事,希望九妹重新找一个合适的人。

  在全家都不支持的情况下,是她凭着她一个人孤军奋勇才有了后来的婚姻和孩子。因为她相信这个叫做简单的男人会是那个对的人,这一生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他们的爱情会长久而永存,结婚以后,两人长期两地分居,她从父母的宝贝变成一个什么都会的女人,没想到,原本设计好的幸福憧憬竟然以这么卑劣的方式草草收场。

  “妈妈,你怎么哭了?你不要哭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果果尽然醒了,正含着眼泪眼巴巴地擡头望着九妹。

  九妹连忙擦干了眼泪,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说到:

  “宝贝,没有,妈妈没哭,是小虫子飞进了妈妈的眼睛里。”

  “妈妈,小虫子在哪里?”果果一骨碌从九妹怀里挣脱要去看小虫子。

  “小虫子回家找妈妈了”

  “妈妈,小虫子找它的妈妈干什么呢”

  “找它的妈妈睡觉啊”

  “妈妈,小虫子有爸爸吗?”

  “当然有爸爸啊!”

  “妈妈,小虫子的爸爸是不是叫老公啊?”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听见你叫我爸爸老公啊!”

  女儿在怀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九妹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他们的以前,回忆这种东西很神奇,越疼通越想碰。

  她记得那时候简单上军校九妹上政法院校,由于离得比较近,节假日他们总是到一个餐厅吃饭,后来渐渐变熟悉了起来,简单毕业以后为了报效祖国选择到了边陲,九妹政法院校毕业之后进了检察院工作,为了工作长期两地分居,有了孩子之后九妹的妈妈帮着带孩子,九妹不适合到高原,所以也很少到部队探亲,一般都是简单趁着休探亲假回去陪着九妹和孩子。

  简单对自己非常好的规划和自律,是不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让简单作为一个男人失去了理性的判断,或者是没有抵抗住生理的诱惑。

  九妹想简单终究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忠实,可靠,温馨,憨厚的那个简单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可是,她觉得好疲惫,想睡觉。

  可是越想睡觉,越睡不着。

  一夜未睡觉,使她头疼欲裂,眼皮直打架,第二天感觉站立都困难了,马上要倒下了。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她还有父母和孩子。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伤痛终会过去,虽然很疼但是她必须得忍着。

  于是她挣扎着爬起来去给孩子做早餐。为了强打起精神,九妹摸到卫生间捧几捧凉水洗脸,顿时人精神一些,但是眼皮还是睁不开。

  九妹摸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烫,她闭着眼睛,吃了女儿吃剩下的蜂蜜蛋糕和酸奶,稍微恢复了一点了元气,照了照镜子,人稍微精神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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