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是註定行走、漂泊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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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朗照,院子裏很安靜。

我和大姐推開了那扇虛掩着的木門,暗黑的屋子,頓時有了光線。

呈現在眼前的老屋,除了框架還是當年的模樣,如今,廚房雜物橫陳,臥室人去樓空。屋頂和牆壁,朽的朽,漏的漏。

踩着那架已有兩百年的老舊木梯(老屋是高祖修的),吱吱嘎嘎地上了樓,憑記憶搜尋着7歲以前零星的片段。 牀在什麼地方,衣櫃在什麼位置,那扇窗還在,盛穀子的鬥櫃已經不見蹤影。。。。 記憶一下子就如開閘的洪水傾瀉而出, 並一一定格在我眼睛所掃瞄之處。

那些畫面,像一部有膠片顆粒的老電影,在腦子裏逐一回放。


我眷念的的村子和老屋,是我的出生地,是我生命旅程的原點。

我割捨不下的,與其說是那破敗的老屋和村子,不如說是那一段安定的童年時光。

             

              。。2 。。


畢淑敏在《遠行,與最美的世界相遇》一書中說:

人生最貴重的那一場旅行, 往往不是收拾包裹去往一個計劃好的目的地,而是隨着命運,開始一場不知終點的漂泊——從父母懷抱着我的那塊土地啓程,一路走過青春、夢想之地,欣賞完生命中最美麗的風景,最後到達永恆的歸宿。

深以爲然。


前幾天在成都,在跟閨蜜聊到我喜歡旅行的話題。


我說,我不會安住在一個環境裏太久,我喜歡出走。

在出走與歸來之間,獲得生命的平衡。

不戀家,不受父母老公兒子的羈絆,喜歡一個人在外面遊走飄蕩,是因爲從小到大, 我在“家”的時間,就很少。


我習慣了與父母和兄弟姐妹分離,習慣了我的世界裏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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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次做寫作治療練習“回望青山”時,我梳理了自己的半生,看到了我的人生軌跡:

7歲與父母分離,8歲回到父母身邊,12歲又與父母分離。自此,初中高中7年住校,大學2年住校,畢業後直接去了男朋友家,直到結婚。


2000年又漂到深圳,至今。


我與父母兄弟姐妹呆在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

那個“家” 從來就沒有我的房間。

我已經完全記不得寒暑假回家,是住在哪裏、跟誰住的。

也許是潛意識有意把那些記憶屏蔽隔離了。照理說,那麼大的孩子,不可能沒有一些蛛絲馬跡的記憶。

潛意識的屏蔽和隔離,是一種自我保護吧?

爲了我不爲再那些陳年往事,顧影自憐啜泣悲傷。



我不愛回家,所以大部分的時間, 我都在玩得比較好的同學家裏,混喫混喝混睡。


一方面,回去不知道自己要住哪裏,一個大姑娘,竟無棲身之地;另一方面,那些同學的家庭,多半是父母開明,家庭溫暖,我願意呆在那種濃濃愛意的家庭氛圍中,以補償自己的缺失。


今天在這家,明天在那家,我習慣了流浪,習慣了不去想自己的“家”。


這種習慣,在漫長的歲月裏沉澱, 並一直如影隨形。

習慣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模式一旦形成,便很難再做出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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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慣性讓我停不下來。

我需要不定期的出走,來逃避幾十年中那些沒有“家”的創傷。


即便後來結婚了,也沒有自己的家。一直跟公婆同住,直到兒子上了初中之後。


跟公婆同住的日子,那個“家”也不屬於自己。倒像是個租客,要改造、裝修一下房子 得房東同意纔行。


或者像頻繁住旅館的客人,沒有哪家旅館哪間房真正屬於自己,在頻繁的更換旅館時,能找到歸宿感。


只有不停地出走,到自然中去。

那廣袤的天與地,倒像是我的父親母親,行走其中,如在他們的臂彎和懷抱裏撒嬌,溫暖、舒適,自在。


那山川與田野,倒像是我的兄弟,他們陪我一起撒野,一起歡樂,並給予我愛的支持和力量。


那些旅途中遇見的日月星辰,倒像是我的姐妹,可以深情對望,說說心裏話,落寞時彼此照應,陪伴。


我見天地多寥闊,料天地見我應如是;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我見星月多澄澈,料星月見我應如是。

我怎麼能停得下來?


此刻,西斜的光影在客廳的沙發和牆壁上搖曳,一如我眼裏淚影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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