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瓜,咕嚕咕嚕

田鼠先生覺得自己家屋頂要塌了!

就在剛纔,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從頭頂滾過,他家的房子矮了一半!房子上掉下的土塊啊石頭啊,落在了他家地板上,還落在了田鼠太太正在煮的紅薯湯裏。

小田鼠正坐在書桌前,對着永遠做不出來的貓頭鷹語作業(對,是貓頭鷹語沒錯。田鼠家族的成員說,掌握了敵人的語言,可以在偷糧食的時候事半功倍)打瞌睡。“咕嚕咕嚕——”的聲音從他的頭頂滾過,他嚇得大叫一聲跑出了房間,撲到田鼠太太的懷裏,瑟瑟發抖。

田鼠太太嚇得不能說話。

田鼠先生覺得,一定是住在旁邊的豬倌先生又在搞什麼大動作。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有必要跟豬倌討論一下這些事情了。

田鼠先生忿忿地想着,放下報紙,抓起帽子走出了家門。

因爲那陣“咕嚕咕嚕”的影響,他家的門都變了形,田鼠先生開了很久才把門踹開。

他一出門,豬倌——豪豬先生就在門口站着,他還是那副憨憨的樣子,他正手搭涼棚看着遠處。

“老豬!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以後裝修房子要提前通知!你這樣子……”他沒有說完話,就發現今天氣氛和以往不一樣。

豬倌看着遠處沒有理他,要照平常,豬倌這時候早已經低下了頭,那張又大又憨的臉上寫滿了歉意,並開始結結巴巴地說:“對……對……對不起!真……真……真是,對不起!”

田野上站滿了各種各樣的動物,可以說,田野居民都從住處出來了,連從三年前因爲修道而決意不出門的老刺蝟都在外面,他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老刺蝟看起來比三年前清瘦了很多,他穿着印有陰陽魚圖案的道袍,道袍被他的刺紮了無數個洞。他眯着眼,手捋鬍鬚,也向遠處看着。

田鼠先生向遠處一看,發現從很遠的地方延伸過來一條深溝,又從他們眼前延伸到遠處去了,像是什麼東西滾了過來,又滾到遠處去了。

“這是什麼?”他驚訝地說。

田鼠先生在這裏生活了好幾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深溝。其他的田野居民也是一副很懵的樣子。

“麻雀大嬸,你飛得快,趕緊幫我們看看,這東西到底是什麼?從哪裏來的?”蟾蜍姑娘說。

“對對對!”田野居民附和說。

“好吧好吧。”麻雀大嬸說話極快撲棱了一下翅膀,飛了出去。

不一會兒,麻雀大嬸飛回來了,她搖搖頭:“不知道不知道。我去看了去看了,但是溝出現在公路邊界。應該是從那個名字叫公路的地方開始的,但是公路上不會留下痕跡,所以不知道源頭在哪裏,不知道在哪裏!”

田鼠先生說:“那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留下的深溝嗎?”

“不知道不知道,我正在參觀野兔家新挖的隧道,突然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從我們頭頂滾過,隧道差點被震塌了!我們就都跑出來了,但是沒有看到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田鼠先生說:“那能不能麻煩你沿着這條溝看看,這個傢伙去哪裏了?”

“好吧好吧!你們等一等,等一等吧!”說着,麻雀大嬸扇了一下翅膀,又飛走了。

田鼠太太和小田鼠也從洞裏出來,加入了討論的隊伍。

過了一會兒,麻雀大嬸從遠處飛回來了。

“是誰弄了這條溝?”

“他人在哪兒呢?”

“……”

動物們圍上去問她,她憋得臉通紅,硬是沒說出一句話。

“咳咳,行了!別說了,讓麻雀大嬸說話。”老刺蝟清理了一下喉嚨,說道。

麻雀大嬸眉頭緊鎖,用翅膀比劃了很長時間,也沒比劃出來,她說:“我也說不清楚這是個什麼東西,這是個什麼東西,總之,它圓圓的,大大的,綠綠的……我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我還是帶你們去看看吧,帶你們去看看!”

於是,麻雀大嬸帶着一羣動物呼呼啦啦地往前走,最後終於到了那個物體前面。那個東西果然是大大的,綠綠的,圓圓的。這個物體停在灰兔家門口,差點把灰兔家的門給堵上了。

灰兔一家都已經從洞裏出來,正在研究這個東西,但是始終摸不着頭腦。

“難不成是外星來的?”灰兔家的成員有一個習慣,就是思考什麼,一定要說出來。這是灰兔家大哥的猜測。

“不會是炸彈吧!”二姐一邊說,一邊往後跳了一下。田野居民也都跟隨她往後跳了一下。

“它長得真像我的泡泡糖。”三弟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來了泡泡糖,並放到了嘴裏。

“哇哇——”最小的妹妹還不會說話,她無論面對任何事情都這樣“哇哇”叫。

沒有人認識這個東西,但是田野居民們的訴求非常明確,比如田鼠一家,要這個東西賠償紅薯湯、屋頂和門;老刺蝟要它賠償自己好不容易挖出來的修行洞窟;豬倌要它清理乾淨自己家的地板……所有的田野居民都需要它給予一定的精神賠償。

田野居民吵吵嚷嚷一下午,也沒有討論清楚這是什麼,怎麼賠償。最後,他們達成了一致:去縣衙,讓縣長給出個解決辦法。

田野縣的縣長是一隻花喜鵲,這隻花喜鵲是從外地調來的,對田野生活並不熟悉。但是據說他去過很多地方,應該會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應該怎麼賠償。

但是,他們想錯了,他們對花喜鵲大人瞭解還是太少了。

這位從內政大臣一路降到縣長的花喜鵲唯一的愛好就是研究服飾。噹噹噹的擊鼓聲傳到花喜鵲大人耳朵裏的時候,他正在試衣服。

“你覺得,這件怎麼樣?”花喜鵲問,完全不受擊鼓聲的影響。

“很美,大人。”書記員鼴鼠也是從別的地方調過來的,“但是,大人,您得升堂了。”

“那,這件呢?”

“大人,您美極了。”不知道這位書記員怎麼學的這種本事,嘴裏可以說出最美的話,但是完全沒有表情,“但是,大人,您得升堂了。”

“哦,不不不,還是不好看,這件衣服繡上個金邊會更美。唉,我還是穿之前那件吧!”花喜鵲搖搖頭。

“大人,您穿哪一件都美。但是,請您升堂吧!您穿官服一樣美到令人窒息。”鼴鼠依然面無表情。

“你這句話我愛聽。好吧!升堂吧!”花喜鵲整整衣服,邁着方步離開房間。

“你覺得我這步伐怎麼樣?”

……

大堂裏已經站滿了人,花喜鵲縣長美問一句話,就有好幾個人爭着回答。問了幾個問題之後,花喜鵲開始不耐煩,要發怒了。

“大人,他們只是太熱情了。”書記員鼴鼠的表情完全沒有變化。

最後,還是田鼠先生站出來,把事情的經過說清楚了。

花喜鵲圍着這個又大又綠又圓的東西右瞅瞅左瞅瞅,最終也沒弄明白這是什麼。連這個東西都不知道是啥,賠償便無從說起。

“按理說,這個,嗯,咕嚕咕嚕先生,應該賠償你們。但是,它好像沒法賠償。大家都回去吧,該修理門的修理門,該修理窗子的修理窗子,大家散了散了吧!”

“大人,”書記員鼴鼠說,“我們可以請鴨太太過來看看,也許她知道這是什麼。”

“對對!”

“對,她一定知道的!”

……

說起鴨太太,她可是田野縣的名人,因爲她留過學(其實就是去山那邊的農場生活過一段時間,但是這裏的居民哪有人去過農場!),見過世面。

急性子的差役小白鴿飛出去很快把鴨太太請來了。

鴨太太圍着這個東西走了兩圈。

“呵,這不就是個西瓜嗎?前兩天山上的村民黑山羊趕西瓜車爬坡的時候,西瓜滾了下來。雖然又撿了回去,但是後來發現少了一個。估計就是這個了。”鴨太太說。

“西瓜嘛!給你們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害,不過黑山羊那邊也有損失啊。西瓜嘛,還是很好喫的!”鴨太太說着,吧咂吧咂嘴。

“真的那麼好喫?”田鼠先生說。

“嗯嗯。”

縣長花喜鵲和居民們一商議,就讓小白鴿又飛到山上,把黑山羊大老遠的請來了。

最後,大家覺得除了這個圓圓的綠綠的大大的西瓜,所有的人都是受害者。最終大家達成統一,要讓西瓜付出代價——大家決定分吃了它。

田野居民在鴨太太的指導下,清理乾淨西瓜皮一路沾上的羽毛、麥子、泥土,手起刀落,把西瓜分成了無數塊,每人吃了一塊——哇!田野居民可從來沒有喫過這麼美味的東西!

田鼠先生想了想,把一粒粒黑色的西瓜籽撿了起來,準備明年種在地裏。

想想這個西瓜曾給他們造成了多大的麻煩啊,竟然就這樣解決了!這是花喜鵲第一次解決這樣大的一件事,他覺得自己的能力真強,爲此高興的好幾天睡不着覺。

第二年,田鼠先生種的西瓜結果了,而且比黑山羊的西瓜更大更甜。他邀請當年在衙門一起喫西瓜的人來自己家做客,隆重地辦了一次“西瓜宴”。

黑山羊喫完西瓜,悠悠地說:“我覺得我不需要再種西瓜了。我種出來的西瓜絕對不可能比你的更好。”

“這……”田鼠先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樣吧!我看你家門口有一顆棗樹,一直長得也不好,讓黑山羊帶回去吧!說不定它在黑山羊家長得更好呢!”花喜鵲縣長說。

嗯嗯,故事的結尾嘛,你們都猜到了,棗子在山上結得又多又好,而田野居民,都學會了西瓜。據說,他們的西瓜早已經賣到了農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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