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禮不歡(完)

小七躺在父親的懷裏,從五臟六腑湧出的血水幾乎堵住了他的呼吸道使他呼吸變得特別困難,他的生機正在慢慢流失,世界變得一片安靜,他眼裏的畫面是父親充滿皺紋的臉上掉落的淚水,爸爸的嘴巴一直在動着但他卻無法聽清楚爸爸說的是什麼,他努力不讓自己的眼睛閉起來,他用盡身體的所有力氣想擡起手來想要觸碰一下爸爸蒼老的面容,但是他碰不到,他的手到父親的臉的這一小段距離此刻像是永遠那麼遠,小七終於沒有碰到爸爸的臉,一瞬間的他的意識遁入無邊無盡的黑暗裏,他知道他死了,黑暗裏小七心想:“媽媽,小七來找你了”。此刻現實裏,老楊抱着兒子哭的撕心裂肺,兒子的身體在他的懷裏一點點失去溫度一點點變得冰冷,兒子的眼角上一顆血淚正在他撕裂心肺的哭聲中慢慢從眼角滑落,滑落到兒子的腮邊滴落在老楊的胸口。小七從六樓縱身跳下摔在結實的水泥地上,他的五臟六腑沒有半點意外的碎裂,他本想着一躍能使他粉身碎骨剎那解脫,卻在臨死前看到爸爸的心碎的樣子,他後悔了,但是他也沒時間後悔了,他終究是舍了人世間的父親,前去尋找虛無縹緲中的母親。

時間回到若干年前。小七是成都邊上一個叫唐昌的小鎮上的人,他是個單親家庭。他家雖然地裏位置還算比較可以,但上帝似乎是忘了他們家,他們家左鄰右舍的都在成都的規劃開發中獲利,或得到鉅額賠款,或在市中心得到一套三百平的大房,老天好像跟他們家開玩笑一樣,規劃完畢所有的項目設施都沒有佔到他們家一絲一毫。對此他的父親到也不介懷,他的父親是個勤勞的勞動者,對於一切不勞而獲的東西,他都不會覺得心安理得,從小受到父親的薰陶,小七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上學時刻苦讀書,放學時幫家裏做些家務,寒暑假就跟着父親一起去打些零工賺些零花錢,別的小朋友的零花錢都是買糖果買汽水,小七的零花錢是給爸爸買禮物,日子雖然有些拮据,但一家人總是父慈子孝其樂融融。隨着小七慢慢的長大,他也漸漸的感覺到了有錢的快樂和沒錢的苦惱,上大學時別人在你儂我儂的談對象,在五彩繽紛的都市裏花天酒地,小七則在餐廳端盤子賺錢,他深知有錢就是大哥的歪理,即使現實社會如此,小七從未動搖過本心,腳踏實地讀書,憑自己的勞動賺錢,一步一個腳印。命運似乎嫉妒品格高尚的窮人,大四這一年命運給小七安排了一個女孩,這個女孩兒叫熊禮,跟他一樣有着窮苦老百姓的背景。上天雖然給了這個女孩兒窮困的家庭,但同時又給了這個女孩兒姣好的容貌。在餐廳裏端着盤子的小七看見另一個端着盤子的熊禮一瞬間就淪陷了,他從來沒有這樣心動過,小七覺得她就是自己命定之人,是他的女神,一瞬間小七就愛上了這個叫熊禮的女孩,他喫飯在想着她睡覺在想着她,連做夢都是她,他無可救藥的愛上了熊禮,於是小七開始了他即痛苦又甜蜜的求愛之路。

他和熊禮漫步在學校的林蔭道下,十指相扣;在學校外面的咖啡館裏,他和熊禮心心相印;在學校池塘的假山上,他和熊禮海誓山盟,一個非她不娶,一個非他不嫁;他們兩有說不完的情話,有道不盡的相思;他們兩一起上課,一起逃課逛街,一起在餐廳裏打工;愛情如此甘甜,小七第一次體會到世間竟有如此美妙的事情,就像父親埋在屋後杏子樹下的甜酒,喝一口很甜,卻很醉人。小七和熊禮就這樣貪婪的吸取着愛情賜予的甘甜,沉醉在甜美的愛情裏。他忘了父親曾囑咐他:“甜酒雖然很甜,但喝多了會頭痛”。大四這一年裏,在同學眼裏他是幸運的,在自己心裏他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他沒有空去考慮其他,他覺得他們兩順利畢業順利結婚是理所當然的結局,他覺得他需要考慮的是二人結婚後的柴米油鹽。因此他並沒有被美好的愛情衝昏,相反他更加努力學習,兩人約會時都不忘帶上學習資料,這時候熊禮就用幽怨的眼神看他,嘴裏輕輕抱怨一句:“我怎麼談了這樣一個對象”,但看到小七用功讀書的樣子,又憐惜的撫慰一下小七的後背,輕輕的靠在小七的肩膀上,幸福的閉上眼睛。2016年6月,小七和熊禮二人迎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畢業季。雙選會那天二人約好去同一家公司實習,待遇什麼不重要,專業對不對口的也不重要,就一條原則:同時接收二人。他們的兩個的擇業標準看起來似乎有些兒戲。但這並不影響二人在一起的決心。小七堅信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愛情可以戰勝這世界所有的不公平,愛情可以藐視這時間所有的醜陋,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

小七的信念是對的。他身上發生的事情無論從那個角度來看都是美好的,他的愛情很甜,他也很努力爲二人的愛情買單。恩愛又上進的二人羨煞了多少同學。大四這一年裏他何其幸福。他的夢想何其美滿。但是命運多妒,致使他的人生由喜劇轉變爲悲劇。

畢業後兩人一同進入成都凱達物流公司。熊禮的專業是物流運輸,也算是對口,她所學的知識在這裏得到充分的發揮。小七則很悲催,他的專業是土木建築,在這家公司裏毫無用武之地。但是爲了和熊禮在一起他只能從最底層的搬運開始做。誰的少年不輕狂,這時候的小七踟躕滿志,滿腔熱血。他對自己很有信心,他認爲憑藉他的努力,在物流這個行業裏從頭學起並非難事,想要成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在看熊禮,因爲專業對口來公司就在辦公室裏工作,帶她的是公司的副總,叫張鐸。一個年少有爲風度翩翩的風流帥哥。一個標準的成功人士,年少,多金,人又長的帥,又風流。這個張鐸幾乎是公司裏所有少女的擇偶對象,懷春的姑娘們整天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挖空心思想在張鐸心裏留下好印象,希冀某一刻能得到張鐸的青睞,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現實的戲劇性遠比小說來的無邏輯。在小七和熊禮進入公司的第二個月後,張鐸就開始表現出追求熊禮的苗頭,幾乎是毫不避諱的表現出來,就一個星期的時間,張鐸在追求熊禮這件事情弄的公司里人盡皆知。不得不說當副總人有兩把刷子,所謂“大勢所趨”,他懂得造勢,公司裏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熊禮和他,他覺得他自己本身就很有魅力,很能吸引女孩兒,在加上時勢,他能把熊禮追到。他能年紀輕輕就做到副總的位置自有他的手段,他不在乎別人議論他的手段怎麼卑鄙怎麼無恥,何況現在的小七是個弱小的幾乎可以忽略的對手。他瘋狂的追求熊禮,給她買包包,給她送花,請她到最貴的餐廳喫飯,一切小七給不了的他給了。但熊禮從不接受張鐸的任何禮物,也從不接受張鐸的任何邀請。小七在她心裏的位置不是金錢能動搖的,她深愛着她的小七,小七也深愛着她,他們情比金堅至死不渝。這一切都看在小七的眼睛裏,小七眼睜睜的看着張鐸從他那幾十萬的車上下來,捧着一束火紅的玫瑰花向熊禮的辦公室大搖大擺的走去,身旁的同事對張鐸議論紛紛,實際上就是對他的無能議論紛紛。這一瞬間他覺得所有人都用異陽的眼光看自己,羞愧使他蒼白的臉通紅,張鐸像一個龐大的怪獸肆意蹂躪着他的尊嚴,在巨獸面前他毫無反手之力,他感到了無盡的屈辱,似乎空氣裏的每個分子都在對他說“你這個慫包,你這這個軟蛋”,而面對這一切小七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咬着牙把地上的貨物扛起來,抗到庫房最深處,躺倒地上任憑這些屈辱包圍着自己。這一次他深刻的感受到金錢的重要,他在心底默默地發誓要成爲有錢人。

這一天下班他沒有等熊禮一同回他們兩簡陋的出租屋,他一個人走到他和熊禮上學時常去的那個公園,一邊大口的喝酒,一邊細細的咀嚼這些痛苦,喝的爛醉的小七在這裏放聲大哭,彷彿孩子被搶了心愛的玩具。張鐸給他的屈辱使他憤怒,憤怒過後只剩下委屈,憂傷像空氣一樣包圍着他,他無處可逃,他只能拿起酒瓶一瓶又一瓶的倒進口腔吞進身體融入他的五臟六腑。酒精的作用使他的意識模糊,他終於感到了一絲舒適,他在草坪上躺下。晚上九點他的胃像是海嘯的太平洋在他身體裏掀起驚濤駭浪,他開始嘔吐,一發不可收拾,像是要把這世間的骯髒強加給他的苦難同軟弱的靈魂一起吐出他的身體。熊禮在這時候找到他,沒有埋怨沒有責備,她深深的理解小七的痛苦,他把爛醉的小七擁入懷裏,臉抵在小七因爲醉酒而發燙的額頭上。小七在熊禮的懷裏漸漸安靜下來,熊禮的眼淚滴在小七的臉上,彷彿滴在火爐上。

2016年冬天的一個晚上,距離他們進入成都凱達物流公司半年時間。這天晚上的出租屋裏燈光有些暗,熊禮在廚房裏忙碌着,晚餐在鍋裏發出誘人的香味,小七則坐在昏黃的燈光下埋頭苦讀。這時候熊禮的電話響了,是她父親打來的,他父親在電話裏告訴她:他母親得了尿毒症。這無疑是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熊禮連電話都沒拿住就直接癱軟在地上。當天晚上熊禮就跟公司請了假,小七把她送到汽車站,坐上最後一班開往四川阿壩的汽車。張鐸也知道了熊禮的母親得了尿毒症這件事,熊禮跟他請假的時候說的。苦追熊禮無果的張鐸覺得他的機會來了,他聽到這個消息時沒人發現他嘴角浮起了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他覺得這或許是天助他也,以他現在的社會地位正好可以施恩於熊禮,那麼作爲回報,對於一無所有的熊禮來說最好的回報當然就是以身相許,他見過太多勢力的窮人,他不相信這世間有人不喜歡錢,更何況現在的熊禮一家根本無力承擔她母親高額的醫療費用,事情也正如他預想的那般。

老家市裏面的醫院檢測出了熊禮母親的尿毒症,早期。一個小小的縣級市醫院雖然檢測出了病症,但卻沒有能力治療,醫院建議他們轉院,轉到省醫院去治療。熊禮回家的第二天,她和父親就決定轉院。在市醫院院長的幫忙下很快就住進成都市的省醫院裏。經省醫院的專家檢查得出的結果和市裏得出的結果一樣,她母親得的是尿毒症,早期。專家告訴熊禮父女說醫院會馬上準備換腎手術,最佳的手術時間就在這個星期,如果錯過了這個時間可能會有生命危險,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同時去把手續辦了費用交了。病房裏熊禮的母親虛弱的躺着,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她父親坐在病牀的一側,一言不發拿着水果刀削蘋果。掛在她母親手上的點滴像時間一樣一滴一滴的走着,熊禮坐在病牀旁邊捧着媽媽的手放在脣邊,心疼的看着母親憔悴的面容。這一刻她突然很想念小時候,想念小時候躺在媽媽懷裏撒嬌,要媽媽給她摘桑葚,這時候媽媽就會把她按在懷裏用手肘壓着,繼續做她的針線活,完全無視這個撒嬌的小屁孩。想着想着突然就忍不住了,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樣簌簌往下掉。一個小時前她去醫院前臺辦手續工作人員告訴她讓她先交十萬,後續的費用等到手術完成後再說。正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船遲又遇打頭風。”熊禮知道這筆鉅額的醫療費很有可能是斷絕母親生機的關鍵,她的家裏本就不富裕,母親生病這段時間家裏的錢已經告急,她要上哪裏去找這筆錢啊?這一刻她恨透了這殘忍的天心。

小七雖然沒有同熊禮一起回家,但他時刻都跟熊禮通着電話,關心着熊禮這邊的狀況。當他得知熊禮的母親要進行換腎手術時,他立刻在醫學系的同學那裏諮詢,他同學告訴他一個換腎手術保底準備三十萬。他一下子懵了,對於兩個剛剛畢業半年的大學生來說這個數字幾乎是就是天文數字。他想向家裏求助,但就他的家庭情況就算拆房子賣房基也不夠。他得想辦法搞錢,他知道此時的熊禮很不好,高昂的醫療費壓的熊禮喘不過氣來,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有氣無力。小七也無心上班乾脆就請假到醫院裏跟熊禮一起陪護她母親。

熊禮竭力控制情緒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起身走出病房。低頭掩面而泣的熊禮正好跟來人撞了個滿懷。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她唯一可以傾訴可以依靠的男人。無須多言,他二人早就心靈相同了,小七知道是什麼讓她傷心欲絕。他沒有說話,只是深擁着熊禮,熊禮身體有些微微顫抖。小七一個公主抱把熊禮抱起來,把那副柔弱的嬌軀抱在懷裏,他恨不得能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那些些俗世的風風雨雨就不會傷害到她,他就可以爲她遮擋這世間所有傷害。他就這樣抱着熊禮走出醫院,一直往前走,走回他們的出租屋。連續幾個晚上沒有睡覺的熊禮,此時在小七懷裏漸漸睡着,小七輕輕的把她放在牀上替她褪去鞋襪蓋好被子,他搬了凳子坐在牀邊,兩手撐着腮幫子細細端詳這個她心愛的女孩,彷彿以眼光爲刀,把面前人的樣子一筆一劃刻在心上。他們攜手走過春夏秋冬,共同經歷彼此的喜怒哀樂,他熟悉她所有的樣子。曾經他以爲他能護她一世喜樂,但真正當苦難來臨時他什麼也做不了。他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坐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牀上的人兒,生怕自己一眨眼眼前人就會消失。過了兩三個小時,他似乎有了決定,他起身爲熊禮掖了一下被子,轉身走出屋外,站在樓下從兜裏掏出手機,猶豫良久還是撥通那個電話。電話那頭有個厚重的聲音說到“看來你已經有了注意”。

小七道:“我同意幫你辦那件事,但是我有個條件。”

電話那頭道:“你說”。

小七道:“我要先見到錢。”

“你不會見到錢,但是我保證事成後錢能到醫院的收費處。”

“那好,我需要你給我提供武器”

“不可能,我只能幫你提供一條信息,崔紅進明天晚上九點會去尊城國際參加一個會議。還有一條,如果你一旦被抓,後續的二也就泡湯了。”說完電話那頭就掛了。

電話這頭的小七陷入了沉思,電話那頭的人嘴角掀起一絲弧度。小七回到出租屋,拿出筆和本子奮筆疾書起來。

2016年12月25日,距離熊禮母親做手術的一星期時間還剩3天。熊禮不在病房,她去樓下買喫的去了。她父親還是拿着那把水果刀在削着蘋果,削好的蘋果有好幾個放在牀頭沒人喫。熊禮的母親從病牀上撐起虛弱的身體,告訴她父親說:老頭子,咱回家吧,不治了,你看這事情把女兒弄成什麼樣子了。

“你胡說什麼呢?咱女兒說,已經想到辦法了,叫咱安心等着,在過一天醫生就安排手術了”。”

“她能想到什麼辦法,這可是好幾十萬呢,她一個女兒家剛剛從學校畢業出來能有什麼辦法?”

“哎呀!你操那麼多心幹啥,你安心等着手術就是。女兒他們單位有個老總願意借給她錢,等女兒以後有錢在還。”

躲在門口的熊禮早已泣不成聲。一隻大手撫在她肩膀上,她擡頭一看正是張鐸。張鐸不由分說拉起手熊禮的手進入病房,說道:阿姨,叔叔說的不錯,小熊在我們單位乾的很好,她能力好人又聰明,又上進,做事情也積極努力,我們董事會的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幫她出這筆醫療費,等她以後成功了,在還給公司。

熊禮不知道就在一個小時前,凱達物流公司的總經理崔紅進的汽車從公司車庫駛出,剛剛行駛上迎賓大道一百米的地方,汽車突然爆炸,坐在車裏的催紅進被炸的屍骨無存,現場一片火海,離他近一點的汽車被強大的氣流衝擊轉了方向。這件事馬上就上了新聞,幾分鐘時間幾乎就傳遍了全城。張鐸得到這一消息後,馬上就去了醫院然後就發生了剛纔讓熊禮一頭霧水的一幕。

小七慌不擇路的跑回出租屋裏,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新聞,頭條上都是迎濱大道上汽車爆炸的新聞。他一下子有些慌亂,他給熊禮打了個電話,旁敲側擊的打聽了一下醫院裏的情況,熊禮告訴他,張鐸表示願意幫她出這筆醫療費用,條件是要熊禮在公司工作五年。現在的小七腦子裏漸漸有些清晰了。他回想電話的那頭那個渾厚的聲音很有可能就是張鐸,張鐸設計了他,他又想起電話裏那個人對他說的話,如果自己被抓,那麼後續的二十萬醫療費將化爲泡影,目前他要做的是收拾東西跑路,至少在熊禮母親康復之前不能被找到。

2016年12月27日,熊禮的母親順利走下手術檯,醫生告訴她手術很成功。熊禮的心情非常好,這一消息直接掃除了這麼多天以來陰霾的心情。她想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她的小七,跟小七一起分享這一消息帶給她的喜悅。但她找不到小七了,她已經兩天聯繫不上小七了,電話打不通,微信留言也沒有迴音,出租屋裏也找不見小七。她預感到小七可能出事了,但她不知道小七會出什麼事情。自從她和小七相識以來,小七從來沒有超過24小時不聯繫她,何況她母親在這麼緊要的關頭。要不說他兩早已心靈相通,熊禮的預感是正確的,小七出事了。

2016年12月30日 ,逃亡了三天的小七在一家破爛的旅店裏住了下來,旅店在一個老舊的弄堂裏。說是旅店還不如說是一間庫房,裏面堆放着一些雜物,空氣裏充斥着黴變的氣味,牀單上一層厚厚的塵埃他也不管就那樣和衣躺下,他太疲憊需要休息。他一閉眼腦子裏就出現汽車爆炸那一幕,那聲爆炸像是晨鐘暮鼓般在他耳際繚繞,像影子一樣跟着他。他很累但是他睡不着,他很思念熊禮,他不敢開電話,他至少要堅持到熊禮媽媽出院。他在腦子裏梳理了一下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熊禮媽媽得了病,需要高額的醫療費用,知道這件事情的除了自己還有就是張鐸,張鐸知道熊禮需要錢,張鐸一直在苦苦追求熊禮,但是因爲自己的存在使張鐸無法得到熊禮。因爲崔紅進的存在使張鐸無法得到總經理的位置。張鐸利用了小七對熊禮的愛,迫使小七鋌而走險,幫他除掉崔紅進,這樣小七也完了,同時他又假裝好人施恩於熊禮,讓熊禮感恩於他,他相信沒有了小七他就能得到熊禮,同時他也相信公司沒有了崔紅進總經理就非他莫屬。這是一個一石三鳥的惡毒計劃。想通了這一切,小七基本可以確定那個給他打電話的就是張鐸。他想報警,但是張鐸說過:如果一旦自己被抓,那熊禮媽媽後續的醫療費用就沒了,受傷的依舊還是他深愛的熊禮,這是他的死穴,他可以容忍任何事發生,但他絕對不會讓他的愛人受到傷害,他在認真的履行着當初對熊禮說的“可以爲她付出生命”的諾言啊。想到這裏小七悲哀的笑了起來,他想自己品嚐了愛情的甜美,現在卻要爲愛情而去死,甜美是愛情的魅力,爲愛去死是愛情的魔力。他不後悔做這一切,她的生命無禮不歡,他還要爲熊禮守住這最後一班崗。他想起了父親的告誡:“甜酒雖然好甜,但喝多了會頭痛”。這個結果太苦了。

2016年12月31日,再過幾個小時新年的鐘聲就要敲響。小七站在樓頂的邊緣,樓下圍了許多看熱鬧的人,警笛聲格外刺耳,所謂的談判專家還拿着高音喇叭一直在那裏喋喋不休。小七看了一眼這個他大愛的世界,他看見蒼老的父親在人羣的前方呼喊着。他縱身一躍從六樓跳下去,身體撕裂空氣耳邊的風聲像一首悲哀的歌曲。從五臟六腑湧出的血水從他的七竅拼命流出體外,五感漸漸失去直覺,意識漸漸模糊,終於遁入無邊無盡的黑暗中。

如果悔恨就能被寬恕,那麼殺人償命的鐵的法律將成爲一紙笑話,他日種因,今日得果,該來的總會來。小七冰冷的臉龐上一顆血淚無聲無息的滑落至腮邊,掉落在父親的胸口。

2817年5月30日端午節,距離小七離開她5個月零6天。她始終無法接受小七離開這個事實,她一直在這裏等着,等着有天她的小七會回來找她。她收拾了一下小七留下來的書本,發現了那本筆記本,筆記本上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鋼針,一下一下插在她的心臟上,她漸漸泣不成聲,讀到後面悲痛的哽咽鎖住了他的嗓子,她哭暈在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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