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1)

太行山北端的小五臺山支脈,有一個叫百花山的地方,聚攏了京西的神氣,從初夏一直到深秋,滿山遍野的各色花草織成的甸子,鋪了整個山坡,像是天庭掉下的後花園。景區在山頂架設了棧道,向幾個不同方向延伸開來,人們就可以沿着棧道,看看花,聞聞草,放逐心情了。

莊良用兩個多小時,一口氣從山下攀到山頂。他稍事休息,向四周望了望,見一條棧道指向西側的崖邊,就向前走去。草甸漸漸稀疏,視野漸漸開闊,待整片西山盡收眼前,棧道也到了盡頭。一位女子,斜倚棧道邊的鐵欄杆上,正專注地眺望西山。莊良便輕步靠攏過去。

“那年,剛過寒露節,我出生了,就起名叫秋子。”待莊良近身,那位女子並沒有轉身,依舊保持眺望姿態,像是自我介紹,又像自言自語。

“噢,正是當下這個季節。”莊良也將目光從那位叫秋子的身上,移向遠方。

“這種感覺真好!”秋子還是看着遠方。

莊良知道,秋子所謂的感覺,就是兩個從未謀面的人,卻能準確感知彼此。

倆人一直只是通過各自的作品,吸引着對方,雲裏來、霧裏去,已數年光景。有一天,秋子主動發起會話,想讓莊良陪她上一趟百花山。

莊良知道,前一陣子,與秋子同居兩年的男友離走了,秋子通篇的悲落,在她的作品中淅淅瀝瀝的,像是孤傲的靈魂在飄泊。於是,莊良很痛快便答應了。

“我也完全跟着感覺,走到你這了。”莊良這纔回過頭,仔細打量着秋子。約一米六零的個頭,不胖不瘦,皮膚緊緻而微微泛黑,臉龐卻十分細潤,鼻樑端正,嘴角小小的圓弧利落而飽滿,側旁一個小酒窩隱隱顯現。

“怎麼,剛一見面,就想要我?!”秋子感到了莊良的灼灼目光,扭頭迎視,下巴稍稍上揚,毫不客氣地傲問。

“此時沒點想法,是不是很怪?”莊良凝視着秋子的雙眼,那裏有聖潔的湖水,遼闊的草原,碧徹的藍天……兩個虛擬世界放蕩的靈魂,卻在百花山頂交匯了。

“你真像是我腦海裏的那個壞男人!可惜你還染上了寫作的壞習慣。”秋子說着,已經將身子倚向莊良。

莊良單臂順勢將秋子輕輕摟住,另一隻手給她理了理劉海兒,深情地讀着她秀潤的臉龐,也聞到了她淡淡的體香。

“我總拿他和你比,結果把他氣走了。”秋子對離走的男友,分明還是有感情的。

“你倆差別太大,在他身上,你不會找到你想要的。”莊良很認真地給秋子分析。

“他很疼我,像照顧寵物一樣,有許多想像不到的細節。”秋子低下了頭,伸手去撫弄身邊的幾棵格桑花。

“你像格桑花一樣神聖、純潔、孤傲而美麗,而他視你爲珍貴稀罕的物品。你們不在一個精神世界,他永遠不會懂得你在想什麼。”莊良像是很認真、很嚴肅。

“所以你壞,你能走進別人的心裏。”秋子仰頭,審視着莊良。

“沒辦法,因爲你一直就住在那裏!”莊良輕輕的吻了秋子額頭。

倆人相擁着,齊目眺望遠方,像他們作品裏早已預設的,周圍滿是搖曳的格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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