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鏡(二)

        故事繼續。咖啡男不出所料在第二天就給我打電話了,在接下來跟他的約會中,我儘可能收集他的情況,特別是健康方面的,這對我後面的計劃有着舉足輕重的意義。沒花多少時間我就掌握了他各方面詳細的資料。

        今晚是該告一段落的時候了,我內心有些亢奮你應該是可以理解的。“要不,咱們今晚喝點酒吧?慶祝我們認識一個月了。“我的提議得到他熱烈的迴應。喝酒,這個多少有些曖昧的提議讓他的興奮和得意明顯提前。我很容易的把準備好的藥放進他的杯子裏,他完全不知道他跟死神已交了杯。這個藥是我自己配製的,配方還是彤教給我的。記得有一次我在他工作的製劑室裏,他拿着一隻試管跟我說:“我用這裏面的東西可以讓人在四小時後無聲無息的死亡,而沒人能找到原因。“當時我很好奇,就問他是怎麼配製的,他很得意自己的發明,就仔仔細細跟我講了很多,我全記下了,並在今天派上了用場。


        接下來他帶我去酒店開房,我沒表示反對,在快到酒店時我接到預先安排好的所謂醫院的電話,有病人要搶救,我必須馬上趕回去。看到他不快的表情,我貼在他耳邊溫柔的說:“在酒店等我,我肯定會回來的,最遲三四個小時。忙完我給你電話。你可以先洗洗腳按摩一下。”

        我走了,三四個小時後,這個男人會死於心機梗塞,而他本來就有心臟病史,警方會對他的意外死亡匆匆結案。我把跟他通過話的零時電話卡立即銷燬掉。我平時收集很多號碼卡,全國各地都有,都是別人用過廢棄的,但我能廢物利用,充分體現了環保精神。回到家時對這次的殺人行動已經索然無味,只稍微有點疲乏,很快就入睡了。


      也許你會驚訝於我殺了人還能如此平靜的入睡,可爲什麼不呢?我至少可以列出如下可以安睡的理由:一,我已經不是第一次殺人,神經已不那麼脆弱敏感;二,那個男人必死無疑,我不用擔心他會看到明天的太陽和我;三,這個有家室的男人慣於尋花問柳,也很有經驗把自己的風流韻事掩藏得滴水不漏,所以對他周圍的人來說,我這個人是不存在的,我也就不用擔心會爲他去抵命或坐牢。


        有時我自己也很奇怪,我既是救死扶傷的醫生,又是殺人不眨眼的兇手,天使和魔鬼同時在我身上駐紮。但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會利用我的職業殺人,我從來沒那麼做過,當然醫學基礎給我殺人提供了技術指導我不否認。事實上我是個口碑不錯的內科醫生,(殺了彤以後我一上手術檯就感覺躺在那兒的是彤的身體,我全身冷汗,手直顫抖,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搞外科了。)而且工作五六年了我從沒出過醫療事故。我基本算是嚴謹、認真而又負責的醫生。除了我大齡未婚外,其他人應該對我無可挑剔。


        也許你會覺得我殺人太容易了,的確,我不認爲殺人是多麼複雜和困難的事情。如果你跟我一樣把自己和別人的生命都看得不那麼重要,而且你還具備一些相關的知識和勇氣的話,你也會覺得殺人其實不是想像的那麼可怕和困難。我幾乎是迷戀上了殺人,它是解決問題最直接和有效的方法。有人會說也許我殺的人罪不至死,我不該殺了他們,我想我不是法官,不必按律定刑,我殺人多數時候是一種衝動,有了這個衝動後我就迫切的要實施並達到目的。我既是導演又是演員,我自編自演着一出出殺人的短劇,幸運的是我從來沒有演砸過。


        我殺人時的膽大和冷靜也不是天生的,畢竟我在濃烈的福爾嗎林味道中反覆數過人體標本的每一塊肌肉;在標本瓶裏仔細觀察過裏面的心、肝、脾、肺、腎等各類器官;還有不同生長階段的胎兒;每晚在教室裏自修的時候,人體骨骼就架在擡眼所及的地方,有風吹過時,標本的下頜骨還一張一合的動,就象對着你在笑或着在跟你說話;而我睡覺前往往還拿着一隻沒有皮膚和肌肉的手掌,默數着每一塊骨頭。經過這樣的薰陶,我對人體自然不會感覺到神祕和害怕。


        我殺人的祕密隨着次數的增加在心裏越存越多,我有點不堪重負了,但我又控制不了自己下一次的殺人。而且我殺人別人無從知曉,在自我的成就感上總歸是打了折扣,我渴望與人分享。但我幾乎沒有朋友,曾經有一個她出車禍死了。至於父母,我可不想讓他們脆弱的神經崩潰,唯一可說的就是我哥。有一次甚欣來問我爲什麼不交男朋友,爲什麼把追求者都拒之門外?我笑着回答他:“我曾經最愛的人已經死了,而且是我殺死的。你說有誰敢要一個殺人兇手作女朋友啊?“我哥當時就傻在那兒了,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向斯斯文文的妹妹會說出這翻話來。而我的成就感得到超前的滿足。


      不過我那次賣弄的結果是一個星期後,被我哥強制帶到心理醫生那兒去。他不相信我殺人的事實,卻認爲我是心理不健康,這不是很可笑嗎。


      我哥是個在官場中混得還不錯的俗人,經常自得意滿又裝出一副深沉穩重的樣子。反正我對他那一套是不屑的,儘管我畢業後能到這麼好的醫院有他的功勞。但我的父母卻深以他爲驕傲。他在追名逐利的空閒也會偶爾對我表示關心,但有些時候他是被動的不得不爲之。比如有一次我逛街逛累了,決定海喫一頓慰勞自己,等我酒足飯飽準備買單時才發現自己沒帶錢包。甚欣接到我的求救電話時氣得不行,說他正在開一個重要的會議,我可不管他那麼多,說:“你要不管你妹的死活你就別來!“當他最後跑來看到我坐在那兒氣定神閒等他時,氣急敗壞的把錢包裏的鈔票都抽出來給了我,“大小姐,麻煩你每次出門前、消費前先檢查自己的錢包!“說完就跑了,跟有鬼在後面追着似的。還有的時候呢,我喜歡一個人跑到山上去溜達,往往忘了時間而錯過返程的車,又只好打電話叫這個倒黴的哥哥開車來接我。以至後來他一接到我主動打給他的電話就神經緊張。難怪他巴不得我趕緊嫁出去,那樣會有另一個倒黴蛋來接替他了。


      我在診療和殺人時都要格外認真和細緻,作爲一種自身調節,那麼工作和殺人以外我就比較放鬆,表現就是有點恍恍惚惚,就象上面講的那樣。有次爸爸安排我去車站接人,我熱情的接到對方,並帶他回去,快到家時接到我爸的電話問我那兒去了?人家在車站到處找不到人。原來我把人給搞錯了。

        以前彤也說過我,說我白天看起來也好像在夢遊一樣。我那時夢遊當然完全是因爲他,因爲在不知不覺中我對他的愛戀越來越深。深到什麼程度?在我那時簡單的腦子裏能想到的,比如願意爲他放棄一切,願意跟他私奔浪跡天涯等等,但這些我從來沒告訴過他。——我以爲什麼都可以爲他放棄,卻始終沒有爲他放棄我的驕傲,這一點是我幾年以後才意識到的。

        當我每天晚上想他的時候,就拿出紙筆爲他畫肖像。我有一定繪畫基礎,對空間和線條的感覺也不錯,我就憑着腦子裏他的樣子爲他畫像,不清楚的細節第二天看到他時,我又仔細的觀察。最後完成的素描還頗有幾分相似,這於我的繪畫水平來說已是超常發揮。我常常對着這張畫像說話、唱歌、甚至撒嬌,因爲我當着他面時什麼也不敢表露,總是一副很矜持的樣子。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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