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已過風雲晴

夏天,如火爐一樣的夏天,鹹溼的汗水在睫毛上紮根,瀝青鋪設的地面如玻璃渣子一樣的紮腳,車輛川流不息,急匆匆地衝向目的地,惡狠狠地穿破氣流,那後勁,似乎能劃破皮膚,把人撞得稀爛,與這黑壓壓的路邊融爲一體,只不過瀝青扎人,破肉噁心人罷了。我的小電驢不爭氣壞了,下午下公交之後,離公司還有一段距離,穿着高跟鞋吧嗒吧嗒的走着,陽光就像細密的針尖,將皮膚刺得灼燙。

忽然,那股灼燒感瞬間消失了,烈日的壓迫變得沒那麼猛烈,我往天空一望,仍舊是那麼的湛藍,白雲仍舊白得透徹,並沒有懂事的擋住陽光,再往旁邊一看,一個梳着馬尾穿着藍白校服的孩子正墊着腳尖將太陽傘舉過我的肩膀,遮過我的頭頂。她的皮膚白得透明,卻泛着水嫩嫩的光,她身上的味道就像早春盛開的不知名野花,脆弱、渺小、但很是美好。

她朝我笑了笑,那笑容就像清晨的朝霞,乾淨澄澈,如入芝蘭之室、如飲漓泉之水。我看了看手錶,一點四十五分,小可愛,你快去學校吧,準備上課了,沒事噠!旁邊就是我的學校,走五分鐘就到了,小姐姐,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太陽太曬了,我去幫你買一瓶水吧!


……


後來我退休了,卻閒不下來,在一所高中當了一名普通且平凡的宿管阿姨,那天我偶然遇到了一位灰牛奶一樣膚色的妹子,她的嘴脣沒有血色,但仍舊很是靈動可愛,那天我煮了筒骨粥,就叫住了她,她回宿舍拿了一個藍白色的碗過來,卻不捨得舀太多,裝到碗的一半了,她說,待會我拿回去給我舍友也嚐嚐,我硬生生地把碗搶過來舀滿給她,你在哪個宿舍呀?

飯飽之後,我去她的宿舍找她,她的舍友有的用杯子裝粥,有的用碗蓋裝,“老實說,我當了那麼久的宿管阿姨,煮過那麼多東西,就沒有見過有誰說過要和舍友分享的,看來你們宿舍很團結呀”!

從校道上騎小電驢回家,看到了那個女孩跟她們宿舍一起掃校道,她們區域分得很好,做事亦事半工倍,小組裏雖然沒有男生,但仍能遠遠的看到有兩個小小的身影推着綠色的垃圾簍走向垃圾場,她們的身影被陽光鍍上了甜甜的蜂蜜,樹蔭下的斑點,像一顆顆寶石,熠熠生輝,水泥雖然年久失修,凹凸不平,但她們路上的說笑卻蓋過的崎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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