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瀟瀟
李清照的一生,和丈夫趙明誠緊緊聯繫在一起。談到李清照和趙明誠,一般有兩種聲音。
一種是門當戶對、彼此傾慕,婚後賭書潑茶、恩愛有加。另一種,則說趙明誠是個渣男,不僅蓄養侍妾,還棄城逃亡,置李清照於不顧。
這篇文章將從另一個角度,爲“渣男”洗白。
北宋時期,士大夫有蓄養侍妾的風氣。趙明誠早年也有幾個侍妾,但是當時,他與李清照新婚燕爾,感情甚篤,幾個侍妾自然不會給李清照帶來困擾。
後來,趙明誠第二次入仕,官做大了,俸祿豐厚。此時的李清照已經是奔四的年紀,不復往日的青春靚麗。趙明誠被身邊鶯鶯燕燕吸引,逐漸冷落了李清照。
這麼看,趙明誠似乎是一個花心的人。然而我們要考慮另一個因素:無嗣。李清照和趙明誠多年沒有孩子,無嗣成爲趙明誠的心結。
一方面,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無嗣會被周身人指指點點。另一方面,趙明誠是一個金石學家,家中很多藏品,無嗣,這一屋子的藏品便失去了傳承的可能。
爲了子嗣,趙明誠便畜養侍妾,然而,侍妾依然無所出。在今天看來,大概率是趙明誠無法生育。
但是,在封建夫權社會里,男性家長不是這樣來認識問題,而是輕易的將問題推卸到女子頭上。趙明誠因此與李清照產生隔閡,夫妻矛盾加深。
趙明誠去世後,李清照回憶他:“取筆作詩,絕筆而終,殊無分香賣履之意。”
“分香賣履”的典故出自曹操的《遺令》,這是曹操臨終之際對侍妾分配部分財產的安排。
李清照這句話表明,儘管二人經歷了風風雨雨,但趙明誠在彌留之際心中牽掛的並無他人,他對李清照的感情仍是某種意義上的專一。
建炎三年(1129)二月,御營統治官王亦叛亂,此事被下屬察覺,並做了彙報,但趙明誠似乎沒有把它放在心上,也沒有應對措施。
於是,下屬自行佈陣,以防不測。是夜,王亦果然造反,被有所準備的下屬成功擊敗。
到天亮時,下屬去找趙明誠彙報,卻發現他早利用繩子從城牆上逃跑了,叛亂被定之後,趙明誠被朝廷革職。
趙明誠在棄城逃跑時,既拋棄了李清照,也丟掉了自己的氣節。在這件事情上,趙明誠很懦弱,做了逃兵。
與懦弱的趙明誠不同,李清照是勇敢且無畏的,因此,她對丈夫的逃跑很失望。
三月,兩人在西逃的過程中,路過烏江。面對浩浩江水,李清照隨口就吟誦出《夏日絕句》。
生當作人傑 死亦爲鬼雄
至今思項羽 不肯過江東
這首詩,以項羽寧肯一死,引頸烏江以謝江東父老的壯烈史蹟,既諷刺了南宋統治者的膽小懦弱,又諷刺了趙明誠的臨陣脫逃。
作詩之時,趙明誠站在她身後,愧悔難當,深深自責。從此鬱鬱寡歡,一蹶不振,同年八月,便急病發作而亡。
趙明誠沒有氣節,膽小懦弱,但他不是渣男。宋徽宗都放棄了自己的國家,又如何要求普通人呢?
誠然,一個人有氣節,做到寧死不屈是值得讚頌的。但更多的普通人,做不到如此。
在大難來臨之際,大多數人都會下意識逃走,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趙明誠亦是如此。
儘管他的行爲讓人不齒,但將他置於普通人的位置是可以理解的,他不是英雄,是個普通人,是個逃兵。
大概是李清照和趙明誠賭書潑茶的故事太深入人心,人們一直以爲他們琴瑟和鳴,婚姻美滿。
仔細想想,三十年的生活,怎麼可能只有喜,沒有悲呢?放眼幾千年的歷史,李趙二人的愛情已是封建社會不可多得的佳話。
儘管被傳爲佳話,不代表他們的婚姻就毫無問題。尤其是國破山河的大背景下,他們的婚姻經歷了普通人不會經歷的考驗。這些考驗給他們帶來的是苦是樂,只有當事人清楚。
在趙明誠去世後,李清照整理校勘《金石錄》,同時儘自己最大努力保護夫妻二人的藏品,可以看出她對這段感情,無怨無悔。
李清照的婚姻並不完美,然而以她剛烈直接的性格(曾經怒懟公公趙挺之,寧可坐牢也要與張汝舟離婚),卻從未說過趙明誠半句不好。
這足夠說明,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趙明誠並非渣男,只是一個有些懦弱的普通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