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無常4

    我在國外的第一年認識的陳孟錦,第一次見他是在華人餐廳,那天太陽毒辣地很,他穿了條沙灘褲,非得挨着我坐,礙於那天人實在多,確實沒什麼位置,我也就忍了,等到他的手伸到我大腿時時,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當即就惱火了,也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扇了他一個大耳光就倉促離開了。

  後面他也跟了出來,開着一輛紅色的小破車,嬉皮笑臉的調戲等車的我,“喂,我叫陳孟錦,想和你交個朋友,你家在哪,送你回去。”

  我白了他一眼,低聲罵了一句,“死變態。”

  恰好車到了,我急忙鑽進去。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撈到我地址的,據他說是那天他跟了我一路,他說的士不安全,怕我出事,才一路跟着,不過他還算老實,沒有破門而入。

  他追了我好久,可以稱得上是死纏爛打,但是我很禮貌地拒絕了。陳孟錦長得很帥,也很高,白白的,除了有些當流氓的潛質外,其他的都還好。可我不是不喜歡帥的,也不是憎恨流氓,我只是敏銳地能感受到,陳孟錦把我當作了獵物,可能是我三番兩次的拒絕挑起了他的征服欲,可我討厭被征服。

  我在電話裏把這些通通告訴佳一,可是她不信,惡狠狠地說,“就你,也只有我喜歡”隔了好一會兒,她又慢吞吞的說,“那個,別理他,聽見沒有!”

  “那你還不快點來保護我,不然我就……”

  “不許!”

  佳一終於來找我了,她變得更好看了,長高了不少,瘦了,嬰兒肥不見了,唯一讓我滿意的是,她臉上笑容多了。

  佳一以前和我睡的時候,我們能一直聊到天亮,可漸漸的我們開始無話可說,只是不停的討論學生時代的趣事。

  陳孟錦很怕佳一,我估計是她身上的流氓氣息比他還重,不過他怕歸怕,來還是要來的,不過他不會和以前一樣空着手來,再不濟也會帶好幾袋子零食,就像一條哈巴狗一樣圍着佳一轉。

  這種待遇在佳一沒來之前我是享受不到的,是的,有什麼東西變了,陳孟錦好像看上了我的佳一,她比我好看,比我有性格,我很害怕。

  不是覺得少了陳孟錦的追求,我的人生變得無趣起來,而是害怕佳一,陳孟錦無論是硬件還是軟件都還不錯,如果。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一個月後,陳孟錦單方面宣佈和佳一在一起了。

  佳一靜靜的坐在那裏,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我很難受,但我還是接受她的選擇,第一次我對她表明愛意的時候,她先是驚詫了半刻,然後支支吾吾地轉移話題,我笑着說,我等你,她才放鬆下來,那時候的我是相信時間會改變一切的,就像是人們以前總以爲地球是圓的,但突然有一天某個人蹦出來告訴你,不,你是錯的。

  所以,我只是說,那我等你吧,等你四年。

  有一天,她打電話給我哭訴,又和陳孟錦吵架了,他要和我分手,我匆忙趕到她家,一片凌亂,空氣中有着一股濃重的香氣。

  “你坐。”佳一給我倒酒。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覺得頭暈的,只記得我抱着佳一,心裏是藏不住的喜悅和安心,漸漸昏睡過去。

  我從牀上起來的時候,倒吸一口氣,難受地捂住眼睛爬起來。昨晚實在喝的有點多。

  照舊往牀頭一摸,佳一還是在乎我的,我就算再等四年也值得,我笑着掀開被子,“太陽曬屁股了,小懶豬!”

  陽光熱烈地從窗戶灑進來,轟轟烈烈地點燃我心中的怒氣。

  短暫的沉默,臉上的笑容在那一刻僵住,我身邊的這個人不是佳一,是陳孟錦,他此刻半裸着身子從牀上爬起來,鎮定地安慰我,“咳咳,這種事情誰也不想發生,不過,既然發生了,我覺得,也許你願意接受,我能給你想要的一切。”

  他停頓了一秒,輕鬆地就打探到了我最容易受到傷害的地方,“而且,你能永永遠遠跟佳一在一起,誰也不能分開你們,你,我,她,我們三個人,再也不分開了,好嗎。”

  我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種感覺,如此寒心,明明是九月,我卻恍若處於寒冬臘月,深深的無力感將我拖入水潭,渾身的神經在這一刻繃緊,我張大嘴巴,不住地搖頭。

  佳一她騙了我,那杯酒里加了東西,當時我就猜到了,可是我以爲是她……

  她抱着我哭,她說心裏有我,她說三個人可以一起生活,她說她避孕藥喫多了生不了孩子,她說等我一懷孕生了孩子,是男孩更好,這樣她就能嫁到陳家,她說我不能太封建。

  我沒有一絲怨恨,我不恨被人玷污了身子,我不恨她設計我利用我,我不恨她嫁人,我不恨她不愛我,我只是擔心陳孟錦那樣花心的性格是不會對她好的,會讓她受傷。

  我買了第二天的機票,悄悄地從美國回到家中。

  媽媽躺在沙發上睡着了,電視裏還在重複播放着老掉牙的電視劇,我輕輕走過去給她蓋了件毯子,媽媽的鬢邊多了白髮,顯得格外突兀。

  一個月後後,是我二十四歲的生日,媽媽買了一個超級大的奶油蛋糕,香噴噴的,成片的小草莓鋪在奶油上,又灑在一層糖粉,看得出來,媽媽廢了心思,我摘下眼鏡,撓了撓眼睛,這是這麼久以來我第一次笑。

  門外響起一陣急切的敲門聲,我一下子醒了過來,會是佳一嗎,我走的那天給她留了一封信,我說還有一個月我就生日了,你會回來嗎?

  我們約好的,要陪我過每一個生日,是這樣的嗎,那我該怎麼辦,原諒她嗎?她要是給我道歉,我要不要原諒她,她會哭嗎?到時候要幫她擦眼淚嗎?對我做了那樣的事,她心裏一定也會難受的吧,她,分手了嗎……

  媽媽望着癡呆的我,討好的笑了,“媽媽去開下門,估計是哪個阿姨來了。”

  我的臉有些發燙,悶不做聲,搶先一步開了門,“您好,請問需要保險嗎,我們家……”推銷員聲音有些虛,估計是爬樓梯上來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一陣濃重的失落感裹住了我,隨之而來地卻是釋然,她不會回來了,只要錯過一次,那前面的就全不算數了,我們再也見不到了。

  媽媽的聲音從客廳穿過來,“不需要”

  “等等。”我衝賣保險的甜甜一笑,又轉頭看着媽媽,鬼使神差地說,“買一份吧。”

  今晚的星空亮,我摟着媽媽,月亮愜意地蓋在我倆身上,聽着母親淺淡的呼吸聲,我卻整夜未眠。

  四月的晴天並不多見,媽媽出去上班了,桌子上留了一碟小籠包,一杯純牛奶,我沒什麼食慾,在冰箱裏找到昨晚剩下的一半蛋糕,端進臥室的陽臺。

  窗外的風甜甜的,溫柔地拂過我頭頂,她提着一個蛋糕,焦急的站在小區旁,我激動的有些過頭,衝着她喊,我說佳一啊,這裏,我在這裏。

  她似乎聽見了我在說話,也笑着對着我招手,我想跑過去牽她,想和她一起去河邊散步,樹上的桑葚熟透了,想和她逛超市,我給她買了個相機,可是夠不着,思念捲走了我的殘識,它們爛成了一堆碎泥。

  就着一陣風,我從窗沿下墜,勁風從耳旁呼嘯而過,在觸碰到地面的那一刻,我還有意識,周圍空蕩蕩,小女孩抱着一盒巧克力坐在長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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