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風雲三十載:如果可以安逸,誰會選擇顛沛流離 1. 2. 3. 4.

“偷渡”早期作爲福建沿海地區致富的一種方式,在20世紀80年代開始盛行,由此締造出一些沿海鄉鎮成爲遠近聞名的僑鄉。

身爲福清人,對偷渡這個詞從小就“耳濡目染”。

在福清一些當地的在校學生,家人早早幫他們安排好了偷渡事宜,等候簽證,便無心學習。

身邊的親戚朋友選擇這種方式遠渡重洋的不在少數,就連高Sir自己,也險些被“安排”了。

今天這篇文章,就和大家一起翻開過去三十年裏那些偷渡風雲。

1.

早些年遠渡重洋的華僑,衣錦還鄉後一身光鮮,與鄉里親友形成了鮮明的財富差距;

家中有人出國,生活條件就是過的比別人好。

這些華僑向同鄉的親友們鼓吹着自己在僑居地的那些“成就”,強烈地刺激了他們渴望財富的慾望。

在90年代福建沿海城市掀起了一陣偷渡浪潮。

移民不僅是那些殷實富有的人的需求,社會底層也同樣有這種需求,而偷渡這條灰色途徑恰好滿足他們的需求。

沿海地區的民間資本很活躍,爲了偷渡,他們不惜借高利貸來實現這個願望。

後來的經歷,也深深烙在他們的記憶中,成爲大多數人這輩子都揮之不去的記憶。

在網上看到許多網友自述自己真實的偷渡經歷,每個都令人唏噓不已。

“蛇頭”作爲偷渡的操縱者,擁有全世界龐大的輸出資源。

早期,蛇頭安排人蛇偷渡,選用最多的方式就是“海路"。

人蛇被藏在貨船的貨倉底下,環境陰暗潮溼,空氣憋悶,缺水斷糧,在這樣的環境中需要維持一個多月甚至更長時間。

時常有些偷渡客,在還沒踏上異國土地時,就已經“交待”在這兒了。

還有一位長樂籍的哥們,自述自己在取得墨西哥合法的旅遊簽證後,再由蛇頭帶領穿越邊境進入克薩斯州,暴走三天三夜,走到雙腿浮腫,神志不清,期間還得躲避警察的追蹤,最後抵達休斯頓坐車到紐約,才與家人匯合。

如果被當地邊境警察逮到,運氣好的把你遣送回國;倒黴的,比如像新加坡的刑法,逮到之後判你鞭刑之後再把你遣送回國。

原來,這些如火如荼的偷渡客,還得經歷一番苟且得以活命纔能有後來的希望。

2.

那些能成功踏上異國土地的偷渡客無疑是幸運的。

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眼前的景色,緊接着必須找到一份能夠讓自己活下去的工作。

因爲是通過這種灰色途徑入境,沒有身份,沒有保護,甚至沒有權利,變成了“黑戶”。

從事的都是最底層的勞動,被僱主剝削、剋扣薪水也是常有的事,沒有合法的身份,也得不到合法的保護,只能嚥下苦水,咬緊牙關。

他們希望將來有一天能順理成章的成爲合法公民,所以通過律師向當地的政府申請庇護。

而那些成功取得綠卡的人,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嬌奢。

騰訊紀錄片—— 挺進美利堅系列中,有位福州姑娘,16歲來到美國,歷經千辛萬苦拿到綠卡,孩子出生後3個月便被抱回老家由父母照看,爲了能有機會將孩子接來美國團聚,只能加快自己賺錢的速度,於是在中國城盤下了一家快餐店。

十年如一日,每天工作時間都在12小時,身兼數職,隨時都要替補店裏任何一個空缺的位置。

用她自己的話說,作爲老闆,唯一的特權就是幹得更多。

到了美國這麼久,連“自由女神像”都未曾有幸看一眼。

選擇在海外“淘金”的華人,他們從事的多數是美國人不願意做的危險性大、勞動強度大、時間長、工資低、環境差的工作。

在美國,一些行業如果沒有移民,根本無法存活。

上小學的時候,我就聽老師說過她親戚的一個例子:

一個男人在國外的城市疏通下水道,幹着最不起眼的髒活,把賺的錢寄回家裏蓋房,讓家人住進小洋樓。

賺到的錢來不及享受,先寄回去償還偷渡的債務,再建一座小樓,有能力以後再把家人接來,這就是移一代的宿命。

像這樣的例子都有相同之處,就是犧牲他們這一代去成就下一代的幸福。

都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可是,他們又能往哪兒退呢?

3.

是什麼促使這些“移一代”冒着風險也要完成這史詩般的遷徙?

福州下轄的沿海縣市,土地貧瘠,生長在這的人意識到務農顯然無法改善生活現狀。

早期的華僑回國後,灌輸的都是中外貧富差距的思想,外國的月亮一定比中國圓。

不可否認,這些“移一代”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爲了賺錢,賺更多的錢。

也正因爲匯率的存在,使得在歐美國家工作的薪水,能在同等勞動力的情況下大幅超越國內。

有學者認爲,只有當中國和美國的收入比達到1:2,而不是1:20,中國人偷渡的腳步纔可能停止。

財富的誘惑,使得偷渡的腳步從未因爲未知和危險而停止。

比偷渡高級一點的是“技術移民”。

技術移民是通過申請人經過職業技術認定,被認爲最經濟的移民方式。

但其實,技術移民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好。

選擇技術移民的一般是國內中產,有着穩定的工作和收入。

當他們放棄國內的工作,變賣家當,選擇投奔外面的世界,通常一出國就面臨着失業的窘境。

想要從事原來的專業,必須獲得這些國家的職業資格認定。

就拿牙科來說,之前看到一個牙醫在博客上寫出了自己技術移民的經歷:

想在加拿大取得牙醫執照,也意味着放棄所有的一切,重新學習,直到畢業,通過種種考試。

最難的,就是這些中產語言不通,期間的困難和阻力可想而知。

苦逼的是,一面學習一面還需要生活,家中還有“嗷嗷待哺”的妻兒。

這些中產曾經都是坐在辦公室裏,幹不慣“粗活”和伺候人的事。

已是中年,爲了生存必須放下自尊到餐館裏打工,比起在國內的溫潤日子,這樣的落差大到能發電。

4.

哪有人不生病的?說到他們在國外的醫療;稍好一點的,有家庭醫生可以預約。

最不濟的就選擇中國城裏的小診所,用現金支付,這樣一來價格低廉,診所醫生也可以避稅。

有些從國外回來看牙的客人跟我說:

你別看,我們國家的就診條件真的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便利。

想看病隨時都能夠到醫院找到醫生,不像國外那麼苛刻,腿摔傷了都得排到幾個星期以後。

如果是那些經濟負擔重的人,真的是連病都不敢病,生怕自己因爲生病耽誤工作。

可想而知,這樣的生活過的有多憋屈。

在異國他鄉,居住條件也成爲一種很大的考驗。

考慮到經濟問題,大多數人會選擇廉價的地段。

通常這些地方的治安狀況很不好,時常出現黑鬼搶劫華人的案件。

治安條件好的地段價格奇高,政府就拿這些稅收僱更多警力維持這個地區的治安,而廉價的地段,基本上無人問津。

這就是資本主義社會。

父親曾經和我說,他在國外租房子,爲了分攤租金,一套房子要把所有能利用的房間都租用出去,其中有一間房間非常狹小。

向我形容的僅能擺得下一張牀,沒有多餘能擱腳的空間;

那個房間,租給了一個瀋陽人,每天工作回來後門一打開就躺在牀上。

電影裏那些花園式小洋樓根本不存在的。

影片是爲了印證美好的生活,而他們,都是爲了生存。

最難的,莫過想念。

這些遠在異國他鄉闖蕩的人,哪個不是無牽無掛。

糟了多少的罪,也只有他們自己清楚,還有多少酸楚,是家人所不知的。

這就是用一代人去成就另一代人的選擇。

他們是如此的偉大卻又如此的可悲。

他們的可悲,不在於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嚮往,也不在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敢。

他們的可悲,是社會底層對金字塔頂的仰望,和在向塔頂衝鋒時的無所畏懼,以及金字塔頂對他們的阻遏和決絕。

真心希望他們能一切安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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