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影斷魂劫》第四十章(34)

另一邊原翼也陷入苦戰,程嘉璇眼神空洞,出手如電,只知木然進攻。這是原翼早有準備,不料交過幾招,卻覺她功力大有進境,而這轉變又非自身實力,難道這殘影劍中,還有自己所不知的隱情?他一直以來,都太過低估了程嘉璇,此刻便再週轉,一時也有所不及。稍不留神,胸前衣衫給她劃破了一道口子,幸未傷及要害。

  南宮雪看準時機,一步從李亦傑身側跨出,擡手連揮,擲出數枚暗器,這一瞬間又已換過了七、八處方位。江冽塵袍袖一帶,將暗器擊偏,正朝着玄霜一邊飛去,同時揮手直擊南宮雪。李亦傑迅速躍轉,提劍攔在南宮雪身前,護着她退後,轉手一劍便刺。

  玄霜正在一旁全神觀戰,隨手將日曜輪劃過個半圓,又將暗器擋回。這一來方位驟轉,暗器直襲李亦傑。

  江冽塵舉袖封擋,長劍刺入他高撩起的袖袍內。李亦傑本待一劍先迫他退步,從未想過真能得手,這一來卻是出乎意料。想到這或許是個陷阱,忙着力拔劍,劍鋒就如給強勁吸力鎖住一般,紋絲不動,緊接着暗器已到面前。經兩人途中帶轉,攻勢更是遠勝於前。

  李亦傑倍受牽制,又不得半途撒劍,只得在原地側身閃避,有驚無險的避過三枚。到得最終,暗器卻又從意想不到的方位而來,超出他計算角度,竟憑空降低了兩寸。有道是失之毫釐,謬以千里,李亦傑也正是因此,矮身不及,肩頭被暗器射穿,鮮血飆濺。

  江冽塵冷冷一笑,掌力順勢推出,重擊在他胸前,隨即就着袍袖粘連,將他身子拽起,遠遠甩出,與側旁南宮雪撞在一處,兩人一齊飛了出去,撞入茂密的樹冠內。

  玄霜雙拳扣緊,握住日月雙輪,逼着自己挪動腳步,一步步走近。同時默查敵我情勢,自己方纔正爲休養生息,暫未出手,纔算將損耗真元逐步恢復。但江冽塵經過連番交戰,內力卻仍是絲毫未亂,人魔間原有差距,這卻是他最不願承認的差距。

  還未等兩人正面交手,忽聽背後一陣哈哈大笑,李亦傑與南宮雪各自站在一根相鄰的樹枝頂端,各持長劍。南宮雪冷笑道:“七煞魔頭,你太大意了。此前你千算萬算,不就是爲將我同師兄分開?”李亦傑也道:“正是,還要感謝你,無意中就給我們創造了機會。”

  江冽塵冷笑道:“南宮雪,本座就該一早殺了你這小賤人!”見到她手中長劍,劍柄烏光透亮,隱隱流動着一層水樣光澤,在森森濃霧中,更有種刺破迷局的犀利。劍柄以最名貴的美玉所制,晶瑩剔透,在樹底便能感到陣陣寒意擴散,脫口道:“你這是……蒼泉龍吟?”

  南宮雪道:“不錯!當初這把劍,還是殞堂主送給我的。我想,他若是知道我用這把劍替他報仇,也定會十分欣慰。”

  江冽塵怒道:“住口!你沒資格提到他的名字!要替他報仇,憑你也配?”南宮雪冷笑道:“不妨一試。這把劍殺氣太重,我曾經發誓不用,但對你這魔頭,自然要另當別論!就請你先來嘗試,蒼泉龍吟多年後首度出鞘的鋒芒!”與李亦傑兩人同時揮舞長劍,劍柄上縈繞起層層劍氣,有如漩渦龍捲,愈發強盛,直衝雲霄,半空中隱有交匯之勢。

  江冽塵揮袖直進,內力化成的紅光逆卷襲上,要將兩道橋樑從中阻斷。玄霜日曜輪出手,擊中樹幹後,倏地轉回,藉着來往衝擊之力,化解了大部分勁道。殘餘勁力再度襲上,但此時李亦傑與南宮雪劍中內勁擴散,在身側形成護體之力,無懼於外界攻勢。紅光在兩人身側盤旋半晌,緩緩消散。

  李亦傑與南宮雪相視一望,同時躍起。一道道真氣將兩人長劍纏繞得愈發緊密,要不是蒼泉龍吟劍柄晶瑩透亮,幾乎連兩劍的形跡也難以辨別。江冽塵途中連施幾次攻擊,均是無功而退。此際李亦傑腳跟在背後樹幹一蹬,躍近南宮雪身前,兩人劍鋒越貼越近,終於在一陣光華中合在了一處,就如以往幾次成功時相似。

  江冽塵在這一招下也不知曾喫過幾次虧,早存畏懼,下意識退了一步,護體紅光大盛,這也是他有意無意的加強了守勢,以防不測。單是能將他逼到尋求自保,也算難以企及的成就。李亦傑大喝一聲,揮劍向他斬到,此時雙方皆具孤注一擲之念,又是同有忌憚。

  玄霜握緊日月雙輪,指間另扣了幾枚暗器,他本意不願乘人之危,仍在猶豫。在華山朝陽臺,他就曾親眼見識過兩人雙劍合璧,也親身領教過其中威力,還不知江冽塵能否對付得了。若要殺他,唯有自己纔有這份資格。

  長劍斬在他揮起的衣袖上,立即向旁盪開。江冽塵又驚又奇,剛纔那一劍,與以往經歷過的大不相同,真令他百思難解,李亦傑二人究竟是實力有所退步,還是故弄玄虛,想令他放鬆警惕?此事既未弄清,也不敢貿然進攻,暫時仍取防守。

  而李亦傑兩人也正叫苦不迭,兩人都料不到江冽塵實力竟有如此之強,方纔一擊,不但佔不到半分先機,連勢均力敵也算不得。未能近身攻擊,便先給護體真氣彈了出去。先前餘波則盡數反擊,落到自己二人身上,能感到身側的南宮雪也是微微一震,內力大亂。

  雙方各自試探幾次,彼此對實力差距都已一覽無餘。江冽塵暗想,以往正是對這一招過於畏懼,影響敵情準確判斷,才致失卻先機,落了被動。看來這一招對自己有所危害,是對於往日凡人之力而言,現在他已在天火中歷經重生,獲得了魔的力量,以這等水準自然再無法對他造成任何損害。既然如此,其後的戰局,便仍是由他佔主導。當即反手出擊,內力源源不絕的向外散發。

  這一小片地帶又有震動,玄霜使個“千斤墜”功夫,同時將重心伏低。李亦傑與南宮雪身子也在內力帶起的勁風中連連搖晃,長劍幾乎拿捏不穩。李亦傑低聲道:“雪兒,用這一招損耗太大,要是不能迅速克敵制勝,恐怕待會兒就連還手之力也剩不下了。看來對他不管用,咱們還是先撤了合擊技吧?”

  南宮雪道:“可是師兄……”本想對他說若再放棄,便再毫無機會,如能堅持下去,或許還會有些成效,哪怕只有微小轉機也好。但這情侶技之所以能將雙劍合一,正在於兩人心意相合,李亦傑已動避戰之念,就見劍身上光芒迅速消退,直到自劍柄處再度裂分,一柄劍又重新化爲兩把。

  這一戰既是情勢逆轉,也令李亦傑二人大爲失望。之前他們幾乎都將這一招作爲最後的王牌,以爲不論情勢如何糟糕,只要能逮着機會施展,就定能成功擊垮敵人。前兩次之所以失敗,其中都有半途而廢之嫌。不料魔的力量果然遠遠超過所能想象,怪不得所有人一再給他強調“人魔之別”,又怪不得江冽塵絞盡腦汁,爲的都是尋求成魔一途。

  回想在天魔血窟,自己距成魔也只一步之遙,卻最終在南宮雪和玄霜勸阻下選擇放棄,那一次,是否真是自己做錯了?是否因爲當時的一己私念,將給整個江湖帶來滅頂之災?若是連師父、師孃所傳下的珠聯璧合也不起作用,還有何種攻擊再能奏效?

  玄霜趁江冽塵不備,趁機偷溜到李亦傑身側,從懷裏取出個小瓶子,低聲道:“喂,把這個塗到你的劍上。”李亦傑未見其質,先聞到自瓶口散發出一陣古怪的味道,起初刺鼻,接着更轉爲辛辣,刺得他眼淚也要掉了出來,問道:“這……裏面到底是什麼東西?”玄霜不耐道:“你管那麼多幹什麼?照做就是了!怎麼,你不信我?”

  李亦傑對玄霜總不能全然放心。聽他要將來歷不明的東西來塗抹自己的劍,即使這一把劍算不得寶物,甚至在旁人口中,屢次被貶爲“破銅爛鐵劍”,好歹也跟了他多年,只怕萬一有個差池。

  玄霜等得不耐,直接提起他劍尖,將瓶口傾倒過去。一陣血一般的鮮紅色液體自瓶口流出,自劍身一路淌下,同時還能聽到一陣滋啦啦的聲響,就如食物在油鍋裏煎熟了般,同時長劍也轉爲同鮮血相近的烈紅色,劍柄極劇發燙,彷彿手中握着一塊火炭。這一來別說作戰,就連拿穩都成了問題,低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玄霜淡淡道:“你們的攻擊不見效,無非是因爲破不了他的護體屏障。用這把劍去試試,能達到你想要的效果。”見李亦傑一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迷惑神情,不耐煩的一擺手,道:“別問了,你沒有必要知道。”南宮雪也點了點頭,道:“師兄,姑且算是死馬當活馬醫吧。”李亦傑沒多盤算,終於下了決心,揮劍進擊。卻沒聽到玄霜在背後低聲道:“我只能說或許如此,應該是錯不了……”

  江冽塵纔剛將李亦傑打退,轉眼又見他不依不饒的衝了過來,冷笑道:“怎麼,你還是不死心?企圖上進是好事,可怕的是過於勇猛,失卻自知之明。”李亦傑喝道:“少囉嗦!這次一準收拾了你!”一面長劍高擡,接連進攻了十來招。

  江冽塵冷笑道:“就算是你們的雙劍合璧,也傷不到本座分毫。如今單憑你一人,又能奈得我何?”留意到他劍身鮮紅如血,冷笑道:“旁人常說是怒髮衝冠,怎麼你倒是特別,火氣全轉接到劍上去了?”

  李亦傑喝道:“拳腳下見真章,磨嘴皮子算什麼本事?”江冽塵冷笑道:“好,那本座就成全你,待我送你上西天極樂。”袍袖拂起,向李亦傑頭頂蓋落。

  李亦傑百忙中挪開半步,舉劍封擋。江冽塵衣袖與他長劍相觸之處,身外紅光猛然轉淡,又如是一層霜露退散。但因全身上下,仍以籠罩在紅光中的爲多,一時即使顯出缺漏,旁人也看不分明。

  唯有李亦傑親自出手,清晰感到砍中之時,不再是長劍遇阻彈開之時的被動,而真正感到將一層薄膜撕開的真切。如能將每一處方位都分別深入攻擊,想必能徹底破除他周身防禦,想及此處,實是興奮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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