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悽美的教育時光


一段悽美的教育時光

當今之時,如果我對一個教師說,你是一個老師,你有權決定你的課堂書怎麼教,學生怎麼學,你的課堂你做主,沒有人會對你指手畫腳。你一定會以爲是天方夜譚。

如果我還要說,不僅如此,一個學期或一個學年,你所教的班級的學習成績完全由你檢測,你想怎麼考就怎麼考,你想什麼時間考就什麼時間考,沒有人規定你怎麼做,沒有人要你上交考試成績,更沒人對你的學生進行統考,自然沒人對其進行排名通報。你一定會以爲那更是癡人說夢。

其實,這都是曾經發生的真真實實的事,那是我的一段悽美教育時光。

那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期,剛剛高中畢業的我,適逢全國大學都在文化大革命的洶湧浪潮中擱淺停招,便經人介紹在本村當上了一個民辦老師。接到任教通知的當天,我就揹着被子走進了村裏小學,一個古老的祠堂。便成了一、三年級二十多個學生的李老師。此時,沒有人告訴我書怎麼教,課怎麼上,面前的辦公桌上僅有語文、數學兩本書和紅、藍墨水各一瓶及紅、藍蘸筆各一支,你看着辦吧!

怎麼辦?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十八、九的小夥子,沒有經驗,但有的是熱情,有的是精力,有的是想法。一節節課開講了,一本本作業批改了,一張張試卷判出了。清晨,咱敲着響亮的鐘聲熱情迎來一個個學生;傍晚,咱排好整整齊齊的隊列,師生同聲高歌送走學生。這一課高興了,咱就和孩子們唱歌,咱就講故事,咱就一起做遊戲。天氣特別晴朗,田野特別美麗時,咱就把孩子們帶到田頭地邊,溝溝坡坡,青翠滿眼,風送花香,書聲琅琅,歌兒激盪……一天又一天,師生其樂融融,其愛殷殷。後來,每每回憶起那一段時光,每每沉浸於陶醉之中。只是慢慢開始詫異,那段爲時一、兩年不算短暫的日子,咋就從來沒有一個領導來到我的學校,對我進行如今不可或缺的指導指導?咋就沒有一個什麼長的來到我的學校,像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什麼調研?我的教室裏從來沒有學生之外的一個人聽過課,自然沒有一個人的說三道四。他們咋就那麼放心,任憑一個毛猴子在花果山恣意妄爲,興風作浪?其實,那時也開會,也學習,還很頻繁。不過總是讀報紙,學社論,搞批判,搞鬥爭,弄政治上的事,纔有了咱這懵懂小子不懂政治自由天地裏的得意忘爲。

還有,那時,老師對學生完全是可以批評的,再嚴厲的批評都不必擔心發生什麼,而且還可以適當體罰。對於老師的批評與體罰,學生和家長除了配合還是配合,根本沒有而今每每令人膽戰心驚、委屈不已、痛不欲生的被上級問責,被家長陷害,被學生羞辱。

怎麼樣?美嗎?舒心嗎?哈哈,且慢,美是美,但是悽美,下面該說說悽字了。

大致是同一個時期,你知道我的工作報酬是多少嗎?說出來別笑,每個月只有6元錢外加300多個工分。那300多個工分是參與生產隊一年的分糧什麼的,咱每月可花的也就6元錢。那時除了日常必買的香皂牙膏牙刷外,什麼都不敢買,就那,袋裏還是經常沒錢。

再說那時的伙食費,說出來你更是一百個不相信。多少?3元。3元不是一餐,也不是一天的,而是整整一個月的伙食費。這3元負責你一個月一日三餐的菜,還要負責把生食變成熟食。那時自己喫的糧食都是自己從家裏帶到學校交給伙房的。3元的菜金能喫些什麼呢?除了白菜就是蘿蔔,而且很少見到油花。一個月纔能有一次,只能是一次,象徵性地喫上幾片肉。

而且當時你從家裏帶來交給學校的糧食,學校還要把所有老師排成班輪流磨成麪粉。磨面總在夜裏。輪到你磨面了,喫罷晚飯,你就要拉個架子車從伙房把糧食裝上拉到二、三裏外鄰村的磨坊。那時都是石磨,身處磨坊裏呼隆呼隆的機器聲與不時瀰漫的麪粉氣息之中,你還要不時查看機器,不時把磨出的糧食粗渣倒在機子上面,還要不停地刷刷掃掃,最後裝面入袋,然後於深夜高一腳底一腳地把麪粉拉到學校……

唉,不說了,那種日子,那種時光,你還向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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