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國蒹葭與誰話衷腸

2020-07-13


前些年有一首非常好聽的歌,鄧麗君唱的《在水一方》,歌詞是這樣的:

綠草蒼蒼白霧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綠草萋萋白霧迷離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願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無奈前有險灘

道路又遠又長……


這首歌的歌詞取材於《詩經·秦風·蒹葭》。這首《蒹葭》是中國古代最早的詩歌總集《詩經》中一首描寫愛情的詩。全詩情景交融,以景襯情,以景襯人,以景物的襯托反映出“伊人”的清瑩高潔,表現出作者悠悠切切的思念之情。

《詩經·秦風·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這首《蒹葭》以三層重疊遞進的語句,重複吟唱,前後三章,只調換個別字詞,向我們訴說了一種不可觸及、淡然神傷的情緒。這詩的背後有着怎樣的悽楚的故事,那位在水一方的女子,又有着怎麼的美貌與情感?這些都給我們留下了不解之迷。

《詩經》在中國文學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它是第一部詩歌總集,收錄了詩歌有305首。《詩經》從內容上可以分爲風、雅、頌三大部分,在寫法上採用了賦、比、興的寫法。這種形式與內容的結合,它既是《詩經》藝術特徵的重要標誌,也奠定了中國古代詩歌創作的基本創作方法。

其中的風,是不同地區的地方音樂,共160篇。秦國是個好戰尚武之邦,卻寫出如此玲瓏剔透、纏綿悱惻的詩歌來。作者又是怎麼的一個人?他將愛情這一永恆的主題,吟唱出世世代代永不絕期的悲婉之曲。

讀《詩經·秦風·蒹葭》,讓我想到薛濤的一首詩《送友人》,這也是一首與蒹葭”有關的詩。

《送友人》

唐·薛濤

水國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

誰言千里自今夕,離夢杳如關塞長。

薛濤也是用了《詩經·秦風·蒹葭》中的句子:“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這本是一首在水邊懷念故人的詩,薛濤的水國之夜淒寒籠罩,薛濤在思念誰呢,是那個一見鍾情的元稹嗎?蒼蒼茫茫間,友人與自己千里之別,今夜我的杳夢隨你而去,跨過迢迢關障,追隨你到達了遙遠的關塞。一種好心痛的感覺!

在歷史上,薛濤多少是個有爭議的女人,因她14歲父親去世,生活所迫做過樂妓;因她做校書時私藏了別人孝敬韋皋的字畫;還因她不止愛過一個男人,特別是那場轟轟烈烈的姐弟戀。但她的才華依然傾倒了許多人。

開放的大唐包容了薛濤,我們何必又要指責與她呢。一個女人到了四十歲遇到自己的真愛,於是飛蛾撲火般地投身於愛情,儘管這段感情很暫短,但想必也影響了薛濤一生。

還有一個故事也很有趣,那就是美國電影《觸不到的戀人》。這部電影,最早的版本是韓國拍的,由李政宰、全智賢等人主演,影片講述了分別在兩個不同時段住進同一棟屋子裏的男女主人公,通過一個神祕的郵箱互相書信交流,跨越時空的愛情故事。

1997年聖誕,大學建築系教師韓星賢(李政宰飾)搬進遠離塵囂的大海邊的小屋,他給它取了一個意大利的名字叫“Il Mare”,星賢收到一封很奇怪的信,寫信人稱她曾經住在這裏,如果你收到了來信,請轉給我。信的落款日期是兩年後的1999年。

兩人在半信半疑中相互通信,禮貌的回覆換來了一個驚人的事實——星賢和兩年後住在“Il Mare”小屋的金恩珠(全智賢飾)通信!兩個人在交往之時,同樣是在失戀的季節。

於是這種信件的交往,對他們來說就像有同樣的愛情感覺。那個標着“Il Mare”的信箱,就像是他們的時空轉移之處。

由於韓版電影的大獲成功,六年後美國再次翻拍了《觸不到的戀人》。好萊塢版的《觸不到的戀人》,由著名的動作影星基努·裏維斯和桑德拉·布洛克聯袂主演,它講述的是一個失敗的建築師(基努·裏維斯飾)和兩年後的一個孤獨的女醫生(桑德拉·布洛克飾)他們神奇相遇的故事。

他們的愛情也是通過屋外那個神奇的信箱,互相傳遞信件中而萌生的。所不同的是,這一次神祕的小屋不是在大海邊上,而是在一個平靜的湖邊。

相戀的兩個人,在時間長河的兩岸,互相傳遞着時空交錯中的一段刻骨銘心的悽美愛情。這對觸不到的戀人,在看似平靜、沒有波瀾的湖水邊,在時空交錯中,在時間的悖論中,無聲無息地改變着他們的生活。

回到《詩經·秦風·蒹葭》,倘若在水一方的“伊人”也能像《觸不到的戀人》一樣,在時空交錯中,見到自己心愛的人;倘若薛濤在“水國蒹葭夜有霜”的寒冷夜晚,也能夠時空交錯見到一見鍾情的元稹,這何嘗不是一次心靈之旅,何嘗不是一種心靈上的安慰與歡愉呢?

其實,在我們的情感世界中,我們又何嘗不是以各種方式幻想着與自己心愛的人在某一個特定的場合、或某一個特定的時間內得以相見,他或許會出現在你的思念中,或許會出現在你的夢境裏,總之會以時空交錯的形式重逢。

小說家、戲劇家們恰恰是利用了人們這種樸素的情感和心理特徵,編織出動人的故事,講述現實生活中難以發生的事情,讓人們在幻想中得到情感上的滿足與慰藉。

綠草蒼蒼白霧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鄧麗君甜美的歌聲又在耳邊響起,一首動聽的歌曲,一個悽美的愛情故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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