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明心學8

天泉證道——四句教與陽明學的分化

一、“天泉證道”的背景:“四句教”問題;

四句話:

無善無噁心之體:無善無惡是爲致善,是本心自在的實在狀態,是心本體。因爲他是價值之源,價值原點,只有擁有這個才能權衡。

王陽明比喻成1、秤,我們本身有本衡;2、我們眼睛本身無色所以我們可見萬色;3、鏡子,如果不是一面乾淨的鏡子那照出來的就不是真實的;4、眼睛不應該有好壞,外來的東西無論是土、金、銀,當它成了塵進入眼睛,就無謂好壞只會迷人眼了。

有善有惡意之動:良知從本體的狀態瞬間向經驗世界轉換,此時有第三者出現——“境”或"物"。意是心的經驗狀態

心之動的合理與否問題:在價值上落實到善

知善知惡是良知:因爲自知所以明他

爲善去惡是格物:當良知做出了關於你的心之動的當前狀態,善惡好惡之後,那麼就爲善去惡,事事物物各得其正。


二、錢德洪關於“四句教”的理解;

認爲“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爲善去惡是格物 ”是王門宗旨。

三、王畿關於“四句教”的理解;

問題:既然心之體無善無惡,意之動怎會有善有惡。

四無之說:無心之心則藏密, 無意之意則應圓, 無知之知則體寂, 無物之物則用神。

四、“四句教”與王學分化的關係。

錢德洪、王畿在王門地位很高,類似“助教”

“天泉證道”:離開紹興前往廣西前,王陽明與錢德洪、王畿就四句話進行探討。

利根之人(聰慧之人) ——一悟本體即是功夫(王龍溪所講之人)

鈍根之人(愚笨之人)——就如錢德洪所講 

教導二人要互爲運用

黃宗羲:錢德洪是把纜放船,王龍溪漸失王門宗旨。姚江之學因有王艮、王畿而風揚天下,也因有二人而漸失其傳。



拓展閱讀(來源網絡)

如何評價王龍溪“四無說”?

陽明先生在天泉橋上叮囑王龍溪:“已後與朋友講學,切不可失了我的宗旨”。但是王龍溪被好名之心裹挾,自私用智,別立一個四無說:“若悟得心是無善無惡之心,意即是無善無惡之意;知即是無善無惡之知,物即是無善無惡之物”。

要評價王龍溪四無說,先要讀懂良知四句教:“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爲善去惡是格物”。

四句教首句說“心”,次句說“意”,三句說“知”,末句說“物”。陽明先生認爲“心、意、知、物只是一件”,爲什麼四句教卻分着說?陽明先生主張“知行合一”,爲什麼三四兩句分一個知、行,先說“知善知惡”,再說“爲善去惡”?

但陽明先生指出:“只依我這話頭隨人指點,自沒病痛,此原是徹上徹下功夫”。四句教語若分析,功夫卻是徹上徹下的“一貫”,“自初學以至聖人,只此功夫”。

《傳習錄》277條:“心無體,以天地萬物感應之是非爲體”。

《傳習錄》288條:“良知只是個是非之心,是非只是個好惡;只好惡就盡了是非,只是非就盡了萬事萬變”。又曰:“是非兩字,是個大規矩,巧處則存乎其人”。

四句教首句與次句,可以對照《傳習錄》277條來研讀;四句教首句、次句、三句、末句,又可以收攝到《傳習錄》288條中來研讀。讀懂了這兩條,四句教也在其中了。

陽明先生爲何說“心無體,以天地萬物感應之是非爲體”?把這句話參透了,就能明白四句教從首句“無善無噁心之體”,過渡到次句“有善有惡意之動”,到底有什麼意義?

四句教首句雖然說“無善無惡”,但首句是爲後面三句服務的,把四句話貫通起來,陽明先生說“無善無惡”,即是“至善”。

王龍溪曰:“若悟得心是無善無惡之心,意即是無善無惡之意”。王龍溪沒有讀懂“心無體,以天地萬物感應之是非爲體”,他以“無善無惡”爲第一義,只認可四句教首句,認爲次句“有善有惡意之動”,已經落入後天,不圓滿,不究竟,所謂“若有善有惡,則意動於物,非自然之流行,著於有矣”。

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如果在“反身而誠”之前不加一句“萬物皆備於我矣”,會出現什麼後果?自反功夫“是內而非外”,從“逐物”滑向另一端:“著空”。

陽明先生諄諄教導:“人有習心,不教他在良知上實用爲善去惡功夫,只去懸空想個本體,一切事爲俱不着實,不過養成一個虛寂。此個病痛不是小小,不可不早說破”。可惜,王龍溪置之罔聞,認定四句教是權法,不是究竟話頭。

體會“心無體,以天地萬物感應之是非爲體”與“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好像一開一合,一向外涵養擴充,一向內自反收斂。但此心本來是廓然大公,渾然與天地萬物爲一體,出入無時,莫知其鄉,向內還是向外,“收”還是“放”,只是立言的角度不同。

須知,陽明先生說“心無體”,不是“逐外”;說“心外無物”,不是“是內而非外”。其實都在說心體之廓然大公,都指向天下大本之“中”,或天下達道之“和”。

四句教從首句“無善無噁心之體”,過渡到次句“有善有惡意之動”,正是要杜絕“懸空想個本體”。“格物”是進德之資糧,心之所發爲“意”,意之所在爲“物”,通過做格物工夫,成就萬物一體之仁,內外通透,此心才能圓滿。

陽明先生以“仁”論“心”,契合孟子性善論。而王龍溪以“空”說“心”,陽儒而陰釋。

“心無體,以天地萬物感應之是非爲體”,先說“無體”,再立一個“體”,要體會出“原始反終”這層意思。從“終位”上說“體”,自然涵攝一段後天功夫。《傳習錄》277條言“感應之是非”,四句教次句說“有善有惡”,只是一個意思。有“意”之善惡兩端,然後纔有知善知惡、爲善去惡的格物功夫可做。

而王龍溪背叛了師門良知學之立言宗旨,認爲四句教後面三句都不究竟,只認可四句教首句,並引申出四無說:“無心之心則藏密,無意之意則應圓;無知之知則體寂,無物之物則用神”。

藏密、應圓、體寂、用神,皆是從《繫辭》中襲取過來,不過是虛說光景,好看不中用,“懸空口耳講說”。

《大學》曰:“物有本末,事有終始”。做一段功夫,須曉得本末與終始。

四句教首句說“心”,爲“本”;次句說“意”,爲“末”。首句說“心”,爲“始”;末句說“物”,爲“終”。

須注意,末句“爲善去惡是格物”,“格物”雖取自《大學》,但陽明先生以“致良知”來解《大學》“致知”,與之相應,他對“格物”的理解也不同了。陽明先生曰:“致吾心良知之天理於事事物物,則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事事物物皆得其理者,格物也”。

四句教末句所言“格物”,乃《中庸》所謂“成己,仁也;成物,知也”。再體會《中庸》25章“性之德也,合外內之道也”,那麼四句教末句“爲善去惡是格物”,這個“終位”意義上的“物”,實則是“心物一元”,即是萬物一體之“仁”。

四句教過渡到最後“爲善去惡是格物”,原始反終,此心才真正實現圓滿,孟子曰“盡心”,《中庸》雲“儘性”。而首句“無善無噁心之體”,只是從“始位”意義上說“心”,實則是“心無體”,此心沒有“盡”。

合外內之道,內外本末一貫,則先後終始也是一貫,如《中庸》所謂“時措之宜也”。四句教三四兩句先說“知善知惡”,後說“爲善去惡”,致良知功夫純熟以後,知行合一,只是一個“時中”。如陽明先生說:“良知無前後,只知得見在的幾,便是一了百了”。

四句教落在真切篤實的功夫上,猶如蓋一棟大樓:一句是打地基,二句是準備建築材料,三句好比是設計圖紙,四句纔是起高樓。

善、惡二字貫穿於四句教始終,如心之無善無惡,意之有善有惡,良知知善知惡,格物乃爲善去惡。把四句話貫通起來研讀,就是《傳習錄》288條:“良知只是個是非之心,是非只是個好惡;只好惡就盡了是非,只是非就盡了萬事萬變”。又曰:“是非兩字,是個大規矩,巧處則存乎其人”。

善、惡兩端落在《周易》上便是陰陽,在《春秋》則是褒貶。陽明先生在四句教中以善、惡二端來說良知之是非好惡,進而把心、意、知、物全貫通起來。

《繫辭》雲:“一陰一陽之謂道”。陽明先生曰:“良知只是個是非之心”。《繫辭》雲:“陰陽不測之謂神”;“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陽明先生曰:“是非兩字,是個大規矩,巧處則存乎其人”。

《繫辭》雲“惟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陽明先生曰:“只是非就盡了萬事萬變”。盡了萬事萬變,即事事物物皆得其理,也是“儘性”;四句教末句言“格物”,即是“盡心”。

王龍溪則說:“良知二字,是徹上徹下語,良知知是知非,良知無是無非;知是知非即所謂規矩,忘是非而得其巧,即所謂悟也”。

須注意,王龍溪這段話正是對《傳習錄》288條做引申發揮,但他沒有讀懂,穿鑿附會,曲解了陽明先生的意思。

良知從“知是知非”,如何過渡到良知“無是無非?這與他虛說良知本體是合拍的。陽明先生正是要落在是非兩端上用功夫,功夫入於“巧”,過化存神,即是至誠無息。王龍溪卻說“忘是非而得其巧,即所謂悟也”,企圖逃離後天的繁難功夫而直接頓悟良知本體,必然流於虛寂。

被佛老兩家洗腦,一看到陽明先生說“巧處則存乎其人”,就以爲這個“巧”是“機心”,所謂投機取巧。

“熟能生巧”,出自《孟子》:“五里者,種之美者也。苟爲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梓匠輪輿,能與人規矩,不能使人巧”。

陽明雲“是非兩字,是個大規矩,巧處則存乎其人”。爲何是大規矩?良知之是非上契天道之陰陽。但能否參贊天地之化育,還取決於個人的德行,故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王龍溪作爲王門弟子,不敢公然把這個“巧”字說壞,但他說“忘是非而得其巧”,實則墮入佛老。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