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湮滅初戀

那年,我,高考落榜,剛踏入社會,一切事情都需用錢去解決。首先,個人結婚成家,必須有且需要一大筆費用。

父母都是農民,要靠種地攢出這一大筆錢,是很難,況且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不說最後能不能湊得出來還是一個問題,就算最後湊出了,那時,我年齡也已經太大,結婚就更渺茫了。

於是,我開始外出掙錢,從一個地方變換到另一個地方,其中原因不是光陰難尋,就是直接沒生意。大多時間裏都在改變目標中荒廢掉了。

滿懷着希望從故鄉出來,又滿懷着失望返回。但,那時,年輕着,氣盛着。依然陽光着,夢想着。總之,和喪氣從不沾邊的。

生活有平淡的一面,有命蹇運弱的一面,但,其中也會有轉機和美好的一面。

在一次西部邊陲小鎮的輾轉中,在除了年輕、朝氣之外而一無所有的情背景裏,我遇見了生命裏最唯美的浪漫,最怦然心動的初戀!

沒有生意,我又一次返回故鄉。

高原,邊陲小鎮。火車站座臥在山腳下,稀疏的樹木,流遠的黃河支流,藍藍的天,潔白的雲彩,作爲它的背景。不高的樓層錯落有序填充其間,即樸素又安祥。

我在匆忙中買了回老家的票。

待時 候車 進站上車座定,靠右邊,四人兩座兩排一桌,我入坐時,對面的兩人已落座就緒,我也坐在只有我一人雙座靠椅那裏,喝着茶,嗑着瓜子,喫着點心,打發開車前的無聊時間,時不時地看着窗外的古樸風景,也好奇地猜想着我的鄰坐,是男還是女,是年輕還是年老,是城裏人還是農村人,是…還是…,猜想在腦中不停轉換判斷着。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表,離開車還有幾分鐘時間,身邊的座位仍無人落座,我感覺,這次漫長的路途,註定我一個人走過。就在我無聊得閒上眼睛養神時,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大哥,讓一下好嗎?我把包放上去。”我睜開眼睛一看。是位女孩,年齡和我相近,有二十多歲,紅上衣,藍色牛仔褲,白色運動鞋,圓臉,皮膚白皙,大眼晴,嘴角上揚含笑。中等身材,單薄,舉止協調得體。

很青春,很陽光,很漂亮,很活力。

一切收拾妥當,她靠裏座坐下,我靠外坐着。

這時火車已經啓動,車廂裏熱鬧起來,服務員熱賣商品的聲音,旅客呼朋尋伴的南腔北調聲音,夾雜孩子的哭笑聲,各種聲音阻塞着耳膜,心裏亂亂的。

我習慣性地順手從包裏拿出幾本雜誌來,分別讓了對坐,和身邊的女孩,算是一種旅途中打發時間吧!

那女孩微笑着收下,隨便翻過幾頁,便放在自己面前,停下了。給我說,"哥,這內容我看不懂。”我立時明白了,大概識字不多,我那時愛看哲學方面的書,很深奧生澀的,看不下去,也在情理之中。當時,我也再沒繼續看書。便和她聊起來了。大概是因爲是同齡人,還是因爲一種冥冥之中的緣分,當時,我和她幾乎沒有陌生感,很輕鬆熟念地聊着。從職業、年齡、姓名、到家鄉,都毫無顧忌地聊着。

從聊天中,我得知她是陝西華縣人,名字叫許曉雪。

華縣和渭南挨着,我從心裏接受這兩個地方,大概出於一首唐詩吧,有春色,春雨,草色,旅店,有送別,情懷甚美。愛烏及烏,還再因爲西嶽華山之險之美之禪吧,心裏愛得不得了不得了的,總之,有一種內心的溶入感。

許曉雪,姓名也挺入心的。許姓和我們家有親戚,有一種天生的親情感。許姓,本來就帶着一美好聖潔天神級的傳說和愛情。這名字曉雪,也內含一種詩意和純潔,一種朝氣和煙火。我再一次從靈魂深處接受這個姓名,好似一見如故,一見傾心。

我快速地在梳理她蘊藏着的一切內含和感覺,從語言到到聲音,一切融入迅速,沒有阻隔。

好感和界限在我和她兩個人之間快速升溫和消失。

現在想起,那時我不知何來的豹膽,竟拿起她的手仔細端詳着,她也不拒絕地喜歡着配合。手指細白嫩滑,手心硬而帶暖。更讓我心動地的是她戴在左手食指上的一枚銀戒指,潔白雪亮,好像跳動着的青春活力諾言的宣示。等一個人追,等一個人愛,等一個人相守。

火車在風馳電掣般向東行駛,夜也在一分一秒的加深,我和她的感情也在加深着。這感情升溫之快,出乎意料,角色在快速裏變換,她由陌生成爲我的初戀。

年輕的我和她,當時挺開開放,竟然會大膽地做着出格的舉動,最後還引起對面乖客的不滿和妒忌。

年輕就是有勇氣,我責任地向她表白示愛着,她也很喜歡樂意,接受我。並且讓我隨她一塊回華縣她老家。

說真的,當時我還是一個窮逼青年,家中徒有四壁。唯一的利好條件便是年輕,活力,以及埋於內心不知何時才能萌芽破土成熟的理想。這場初戀來的太快,錯的時間裏來了一場愛情的開始,我在一份美好裏因爲貧窮而動搖退讓放棄着我和她的初戀。過多地思考着沒有物質支撐的初戀,會不會長久,會不會爲對方帶來幸福!

火車往東運行着,我內心劇烈的拼湊着完整美圖,卻最終因爲殘缺而坍塌着。

美好易逝,火車也很快到達渭南車站,她要下車了。我當時不知在激情四射的年輕的歲月裏,竟然那麼的物質,竟然那麼的輕易戰勝而葬送了一場甜蜜苦澀的初戀。

最終我也沒有隨她回她老家華縣,至今仍記得她下車時臉上一絲的悲傷和失落。

現在歲月老去,一切皆以遠去。回憶起生命中曾經的初戀,感傷萬分。我之所以選擇不去她家,更主要的是由於自己當時的貧窮,怕連累了心愛的女孩,以及當面對她的家人時,她父母會接受一個貧窮的人作爲女婿嗎?

現在想起,以成熟人的心態去看,我當時是多麼幼稚和青澀。既然兩人那麼投機合得來,人家又同意隨她回她家。自已卻又過分擔心貧窮而帶來的後果,以致錯過一位好人,錯失一場美好愛情。

現在回味起那次初戀,我是一個敢愛之人,又是一個自卑感太強的人,以致不敢勇於擔當,不敢追求幸福。還有放棄了貧窮里依然會有奇蹟發生的存在。就是萬一人家父母不嫌窮而同意呢?!

從我以後的愛情裏,以至結婚成家,我依然沒有多少錢,不也照樣在貧窮之時,被對方父母接受,被愛情接收。

所以,貧窮會限制想象力,貧窮會湮滅愛情,但貧窮之時,也會被愛情接收,貧窮里也有愛情之花盛開。

別了那段歲月,別了那場初戀,別了那次該去卻又被貧窮拒絕放棄的那場遺憾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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