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剪一斷時光


時光能剪下嗎?像小時候我們把電影畫報上的電影明星,剪下來貼在牆上或夾在日記本上那樣。那些貼在牆上的美好或藏在書本里祕密。曾經溫暖了我們那麼多寂寞的時光。從年輕到年老,誰沒有過一兩段祕密呢?誰不曾對那些美麗的祕密產生過美好的情愫?勿用否認,只有青春的騷動是美麗而不必有罪惡感的,那是上天賦於一切生命的權力。

比如一棵適時開花的樹,一隻在夜裏叫春的貓,一頭在羊圈裏打轉發情的母羊,一堆白色的漂浮在溝渠上的青蛙卵,以及那些歡天喜地的迎親隊伍。這是自然之力,讓動植物在適時的季節裏開花,孕育生命。如果你在路邊看到兩隻草狗在交配。不要打擾它們,從它們的身邊安靜的走開就好。不要用人的行爲規則和道德觀念,去衡量狗的世界。因爲狗也不曾用它們的生活方式,來影響我們人類。與以有的樹木花草和平相處,以飛禽走獸和平相處。以一切和解,包括苦難和快樂。

窗外已經是初秋的時光了。夏天的日子不曾將之剪貼,己經漸行漸遠。比如甜瓜,豆角,西瓜的藤蔓,如果蔥綠的葉片是它們的青春。那麼它們的青春在這初秋裏一天天的消失。誰也不會剪下一段它們風華正茂的樣子。它們註定了要無聲無息地消失。看到路邊的合歡樹時,突然就懷念起它滿樹繁花的時候,也曾溫暖過我的心,也曾讓我的眼晴溼澗。可惜不曾剪下它的倩影,讓它的風華消失在季節中。多少美麗的往事留不住,遺憾是生活中的一貼感冒藥。誰敢拍着胸脯保正自己一輩子不會傷風感冒?

我們新廠後面有個枇杷園,我剛去上班的時候,樹上還掛滿金色的果子。我享受到了那酸酸甜甜的果實滋味。被摘完果實的枇杷樹一點也不頹廢。它像一個剛給孩子斷完奶的少婦,立刻恢復了迷人的風韻,樹梢上長出新嫩的葉芽來。是呀,它必須抓緊時間,養精蓄銳,以使在大雪飄飛的冬天開花結果。一棵棵綠色的枇杷樹,被四季的風雨剪成了一幅固定的風景。每天都出現在我的眼前,那一抹碧綠,滋養着我乾澀的雙眼。

有一些時光是需要剪下來收藏的,比如荷花,除了夏天的荷塘,你所看到的一切有關於蓮的事,都是沒有生命的複製品。無論多麼秀麗,都沒有清香。比如鳴蟬,聽說喝到秋天的露水之後,它們就會啞然失聲。比如那六月的薔薇,你在秋天看到的只是它們的果實。梔子和茉莉花的香味,讓這火熱的夏天,多了幾分香馨。這些美好的時光,都有必要將它們一段一段的剪下來,貼在醒目之處,偶爾回首,讓像白開水一樣的日子,也有一些些的色香。

有時候需要把完整時光鏡成好幾段。比如下陣雨時,雨點砸在水泥地面上,開出無數朵雨花,這些雨花轉瞬即逝,變成一股股小溪流進了骯髒的下水道,從天上跌落到地上,也只是瞬間的時間,從一塵不染到同流合污,也只是一段行走的過程。

如果西西弗不推着石頭上山,不知道上帝又會如何安排他的命運?太多的苦難讓我們的身體顫慄,往往就忽略了生活中偶然歡樂的瞬間。比如那厚重的雲層中,射出的一樓光亮,也曾溫暖過我們潮溼的心,草叢中的一株苦苦菜,金黃的小花朵也曾驚豔過我們的眼球。我們不能複製別人的幸福,但是我們不要放棄剪貼自己美好時光的權力。因爲誰的生活都不易,珍惜和欣賞眼中所看到的一切美好吧,一個善意的微笑,一句真誠的對不起。一片燦爛的晚霞,一縷從房頂上升起的炊煙。都值得剪貼和收藏。

微信裏,哪怕只是一個微笑的表情,都值得我們珍藏和感動。誰的時間都寶貴,你不是人民幣,別指望着誰來討好你。這話雖然有些俗。但是我們都是俗人,我們生活在這俗世裏。剪貼每一個讓你快樂的瞬間,延伸快樂的生命,毫無意義的時間,也就變得有意義了。

初秋,植物生長的秩序被打亂,有些果實開始成熟。被人摘去果實的桃樹姿容慘淡,她又變成那個穿着破衣爛衫的灰姑娘,人們忘記了,她曾經是春天裏的公主。還好我剪下了桃園的倩影,貼在記事本里,閒暇之餘打開看看,那些曾經驚豔了的時光。

立秋己過,夏天的燠熱還沒散盡,厚重的積雨雲還堆在天空。早晨,太陽躲在雲裏只露出一點金黃的光亮,告訴那些貪睡的人,它已經升起了一丈高。喜鵲在銀杏樹上,報着那永遠都不曾靈驗過的喜迅。村莊已經甦醒了,有人起來忙着早炊,有人還在賴牀,做生意的小販在馬路上吆喝着生活。田裏的芋頭和黃豆像昨天一樣碧綠蔥鬱,扁豆和絲瓜開還在努力的開着花朵。

我隨手剪下了今天早晨的一段時光,又忙着要去趕另外一段時光。也許它和昨天的,以及明天的時光是一樣平凡。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在剪下這段時光的時候,我的心是平靜而安寧的。在這平凡的世界裏,過着平平淡淡的每一天,剪下一段又一段平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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