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女兒的日記】第六章老家來人

忽一天早上,我家的門鈴被輕輕地遲疑着“嘀嘀啼”按響,如同輕風羞澀地吹過水麪,蕩起那不勝羞的漣漪。

我打開門。房門外瑟索站着我的一門遠方表叔。穿 着破衣爛衫,滿 臉風塵,瑟瑟得如寒風中搖曳的秋葉,他侷促着,侷促得如一個不安的孩子。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拎過他的行李 ,熱熱地喊着:“表叔,快進來,外邊冷,快進來。”

我喊:“妻,我家表叔來了。”我的妻一反常態對送禮的冷若冰霜的常態,末啓丹脣笑先聞:“表叔,您老好,快請進。”

她白皙的腳穿着丹紅的拖鞋,紅如丹楓的毛衣透着待客的熱情,銀白的項璉瀲灩着真誠的光澤。她用手中的紙巾拭着几凳,端着一杯熱熱的咖啡,熱熱地請客人坐下,噓寒問暖旅途的勞頓、家中的光景,如同見到久違的親朋。

我表叔微微地站起來,從蛇皮袋 子裏拿出幾個鮮紅的蜜桃,那蜜桃被他精心地用棉絮包了好幾層。

我妻忙站起:“嘻嘻,親不親,故鄉人,甜不甜,家鄉水。我們的家鄉的桃兒肯定甜。我洗洗咱們嚐嚐。”我表叔心中一片明麗如掛着彩虹。他健談起家鄉的風情。

我們就在融融的春風 中包着水餃,我的妻平時雖只會下麪條兒,可她卻忙前忙後地爲我服務個不停。我和麪兒擀皮兒,她和餡兒。我們齊動手,一會兒熱騰騰的水餃就上了點桌。我們喫着我感到好香好熱的水餃。我們幸福得如一家人。我表叔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豔羨地看着我們的家居。我的妻在他走時大方得體地接濟他好多好多。


客人走後,我擁過我的妻,笑着問她:“你平時對送禮的客人冷若冰霜,你一律讓他們到你單位去找你。今天你對我表叔爲何如火樣的熱情?”

我的妻偎過來,幽幽地講她往年的辛酸的經歷:“我在上初三時調動學校去上學,我跟我父親去找一遠方表叔去幫忙,他是煤站的站長,管各單位的煤的調度。我萎縮着跟我的父親進了他家門,在我們徘徊了四五分鐘後,我們遲疑地敲響他家的門。遠房表叔他家狼狗在狂吠,表叔懶懶地踱出房門,從貓眼中瞅了半天,慢慢地打開門。

“這麼晚了,是誰呀?”我們道明瞭原委 ,他淡淡地說。把我們不情願地領進門。

我父親拿出幾個大石榴。那是 我與小弟弟精心呵護才結出的十個大石榴。臨摘走時,我小弟弟哭啼啼地,被 父親威嚴地呵斥住:“去辦事兒 。”他委曲 地掉頭,用手掩 住臉痛苦地哭泣 。遠方表叔卻慢慢地用牙籤剔着牙着二郞腿,睥睨着說:“這東西我家豬都 不喫,拿去,拿去!”

我羞紅得臉如紅布,父親 的脖子上的紅筋綻出,伸手遲疑着小心地拿出九十塊錢,那是我們種了一畝地的西瓜錢(一斤西瓜才賣 九分錢),擺手:“不夠我買 一條煙錢。”我們如坐火碳上,我們的心縮成一酡冰。我與父親侷促得如擠在狂風中的風箏。我們起身告別,悄悄地留 下錢,提走了連他家都不喫的我弟卻珍惜地如寶一樣的大紅石榴。

雖他爲我轉了學,可那我們窮人的自尊被 啃在地上被 蹂躪踩踏的往事如針一樣時時刺痛我一生,夢魘一樣跟隨我一生。

我在想我今天收起我遠方親戚他 的桃,他的自尊得到精心的呵護我們的水餃會溫暖他一生。”我聽着妻的話,動情地看着嬌豔的妻。

下午,我家來了一個我妻單位最刺頭兒的一女老同事,她穿得寒酸也不大得體,她準備來大鬧一場 ,她滿臉帶着火氣。我家進一南方的小保姆,她與我妻長相處,久聞蘭馨,得我妻美麗。小保姆 一見那女同事,忙着脫下她的脫鞋,與她換上。那女同事穿 着還帶着妻體溫的拖鞋,那一腔火氣便慢慢地消於無形,我妻見狀,偷偷地向小保姆伸出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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