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慕淵洞府啃了個遍

《見龍在淵》
作者:沉夢


崑崙山常年雲霧渺渺,是凡塵最接近天界的地方。


我是崑崙山中一隻還未化形的瑞獸白虎。在我五百歲這年,我飛黃騰達了。天庭傳來旨意,要我上天去做新一任的西方神獸。


執掌仙山的崑崙神君喜極而泣,但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是因爲我終於要離開崑崙而開心得像個傻子。


“小妘羅終於還是長大了,馬上就要變成別人家的姑娘了。”


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不就是吃了他幾樣天材地寶嗎,看他那歡天喜收拾行李恨不得我立刻走馬上任的樣子,哪有半點上古神君的氣度。


我虎口一張,毫不猶豫地吞掉了他日前摘回來的萬年菩提,成功看到他表情如遭雷劈。


崑崙滄桑得像個老父親,語重心長地跟我說:“小妘羅,你去了天庭可萬萬不能這般任性,否則我怕我下回見你,你就是別人座上的虎皮墊了。”


事實證明,崑崙說得不無道理,因爲我來天庭的第一日,就得罪了威名赫赫的東方神獸——青龍慕淵。


身爲一頭愛乾淨的高貴白虎,登天的第一日,我覺得我應該尋處乾淨池子洗洗凡塵。我在天庭七轉八轉,真讓我找到了處好水源,還是個溫泉。


溫泉這玩意兒向來是催眠利器,泡着泡着我就沒了知覺,醒來時就見眼前立着個驚爲天人的少年。


這種美少年的顏值簡直能甩崑崙那個老傢伙十八重天,我一個沒把持住,不爭氣的眼淚從嘴角流出,並撲上去糊了他一身一臉。


少年幽黑的瞳孔中泛起猩紅的顏色,蒼白的面上紅了青,青了黑,最後大約實在氣不過,“唰”地變回了原型。


巨龍身上覆着鋥亮的青色鱗片,身長數十丈,蜿蜒在空中,龍吟響徹九霄,我在他面前顯得無比渺小。


廢物的我廢物地嚇昏了過去。



後來才知道,青龍慕淵執行任務時受了傷,那個溫泉是他的療傷之地。我還聽說,這位青龍大人,脾氣不怎麼好。


朱雀神女說完這位青龍大人,又笑着對我說:“妘羅放心,他兇誰都不會兇你的。”


我望着她篤定的目光,心中萬念俱灰,這真是個虛假的安慰。


那日慕淵一聲龍吟,引來了朱雀神女和玄武大人,若不是他們死命拉着,西方神獸恐怕就要再換一任了。


但是,現在的情況也沒能好到哪裏去。


大約因我還不能化作人形,慕淵對我毫無憐香惜玉之心。他一見我,就把他那龍鱗冶煉的劍鞘往我身上招呼,我一見着他就覺得渾身都疼。


猶記得我正式上任的第一天,在西天門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慕淵。他生得那般好看,脣角一彎卻愣是叫我看出了獰笑的意味。


我心肝一顫,兩爪捂臉躲在西天門唯一的活物,一株花團錦簇的桃樹背後。


但我高估了桃樹,也低估了自己。以桃樹的纖細,甚至不足以遮住我半個大臉盤子。慕淵冷冰冰的鞋底踩在我的腦門上,聲音裏似乎有些怨氣委屈:


“你倒是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怎麼,扒我衣服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的麼?”


我不是,我沒有,那不是膽大,只是因爲他美得讓我失去矜持罷了。


但這話我不敢說——慕淵的另一個忌諱是別人誇他美,儘管這是事實。


“大人,您看在我還是個化不了形的幼虎的份兒上,您就大人有大量,放過我行嗎?”


我也知道這話忒不要臉,尋常瑞獸幾乎生下來就能化形,而長到我這個年紀還是獸形的,天上地下真沒有第二個。


但慕淵彷彿真聽了進去,腳從我的腦袋上移開。我以爲他要放我一馬,艱難地從胖爪縫裏露出半雙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哪怕慕淵被天庭衆人傳得凶神惡煞,可我不得不承認,無論見他多少回,他那張幾乎可以豔殺六界的臉還是深深地震撼了我的心。


清風彷彿也有感,帶起一陣簌簌花雨。



等等,花雨?這貧瘠得彷彿我的修爲一般的西天門外哪來的花?


我被震得緩不過勁兒來的腦子裏湧起一絲不詳的預感,僵硬地擡頭,見我頭頂上的一樹瀲灩桃花被攔腰斬斷。


我的小桃花!我這百無聊賴的任職生涯裏唯一的慰藉!


慕淵笑得十分欠揍,甚至挑釁一般朝我挑眉,竟然還伸手揉了揉我毛茸茸的耳朵,收起他寒光四溢的長劍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我的視線。


他磁性的聲音輕飄飄回蕩在空中,有種莫名其妙的小得意:“妘羅呀,你總會記起我的。”


我突然有點理解崑崙的心情,這天殺的慕淵!


作爲享譽崑崙的山中一霸,我決定對慕淵展開殘忍的報復。


朱雀姐姐告訴我,慕淵有一座自己的寶庫,他平日裏的愛好就是搜刮六界的珍寶。於是我小心觀察,大膽實踐,趁他又一次執行任務外出時溜進了他的洞府。


他的洞府以明珠做燈,以玉石爲鋪,滿殿的金碧輝煌。我嫉妒地彷彿吃了百十斤檸檬,滿腔酸意地把他殿裏的靈丹妙藥、瓊漿玉露、仙果神草通通啃了個遍。


失策的是,他收的這些東西效果太好,我脆弱的靈脈經不起折騰,竟漲昏了過去。


我是被鋪天蓋地的殺氣驚醒的,昏昏沉沉擡頭一看,慕淵抓着劍的手青筋暴起,劍鞘中露出一點冷光。


想來我在崑崙修煉五百年,最拿得出手的絕技就是逃之夭夭。一溜煙兒功夫,我已經竄出了老遠,慕淵提着把劍在後面追。


後來聽朱雀姐姐說,那日情景令整個天庭難以忘懷。我與慕淵幾乎跑遍了十八重天,所到之處雞飛狗跳。最後她尋到我們時,我們已經跑到了遙遠的天河邊,大約是各自筋疲力盡,一仙一虎互相依偎着睡着了。



我不知道慕淵出於什麼心態,每次下了界風塵僕僕地回來,不走他的東天門,非要大老遠來我面前晃一圈。


就算不下界,他也總愛往我身邊湊。


我倆面面相覷,臨走了慕淵總問道:“你就沒有別的什麼想說的?”


我能有什麼想說的?慕淵這個小心眼兒不就是在我面前炫耀他的功績麼,有什麼了不起的!等我渡劫化形之後,姑奶奶能打他十條小泥鰍。


當然燕雀不能理解鴻鵠之志,這話也不必說給慕淵聽,我只是對他搖搖頭。


然後慕淵就黑着一張臉離開了,臨走前從懷中掏出一袋硬邦邦的東西甩我臉上。我打開一看,竟是麥芽糖。


不得了了,這廝居然打聽了我的愛好。


看在他討好我的份上,我認真想想,決定下回溜去他那兒少摳一顆珠子。


西方這地界兒,有諸天佛祖菩薩鎮着,幾乎不見什麼妖邪亂世之輩。是以比起隔三差五出任務的慕淵,我閒得只能每日在西天門下摳爪。


但是,幾乎不等於沒有,我登天的整整一年後,聽說鎮在西海下的大妖掙脫了束縛,正把西海攪得翻天覆地。龍王老兒年邁體衰,請奏天庭派援救兵。


按理說,這是我的轄地,應由我出面鎮壓。但問題是,我連基本的騰雲術都不會。


我得尋個人助我。可是朱雀神女不日前去了南荒,玄武大人閉關尚未結束,找來找去,這天上我認識而目前又遊手好閒的,只有吊兒郎當坐在黃金座上拋珍珠玩兒的慕淵。


我深知空手套不來白狼,所以去找慕淵的時候,我帶上了我的一半身家……


慕淵拋下的珠子滾落在地上那堆流光溢彩的珍寶面前,與其中幾顆別無二致。


額,我的身家是從慕淵那兒搜刮來的。


慕淵笑得異常邪魅,兩指拈着我心虛到耷拉的耳朵,道:“你叫一聲好哥哥,我就幫你。”


我懷疑慕淵其實是青丘的老狐狸成精,因爲我在他極具蠱惑性的目光下,真的開了口。


“嗷嗚?喵嗚?”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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