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生 第七章

臉蛋洗得乾乾淨淨,秀髮梳理得飄逸美觀,穿一身光澤豔麗的衣服,這種類型的女性走在大街上,吸引到異性的回頭率頗高。外表美,不見得願意收拾家務,誰會在大街上攔住一個美女問:“靚妹,你在家做家務嗎?會洗衣燒飯嗎?”對方不打你纔怪。

大四下半年,我和蘇曉菲去了一家手機方案公司實習,我們在公司附近租下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與他人合租。她被分配到項目管理部門,我被分配到技術部門,她是標準的朝九晚五,上班期間也比較輕鬆,我則整天忙忙碌碌,基本上是晚上十點後才下班,經常爲了解決問題,加班至深夜。

連續性的加班熬夜,身體喫不消,感覺有些乏累,便向領導申請早點下班回去,拖拖弄弄,到家已經八點多了。

推開房門,蘇曉菲仍舊保持習慣性的那個姿勢,躺在牀上,翹着二郎腿,抱着筆記本電腦追劇。

門後的洗衣盆內,放着她的臭襪子,我對她說:“你的衣服是我幫你洗的,襪子總該自己洗下吧?”

“不洗,不洗。現在還有哪個女人洗襪子呀?你沒去過女生宿舍,我們穿過的襪子都是直接往牀底下一扔。”

“牀底下塞着滿滿的臭襪子,睡得着嗎?”

“不臭,穿一天就扔了,沒有味兒,難道一雙襪子穿一個禮拜啊!”

“你要改掉之前的壞習慣,居家過日子,要學會節儉,以後有了孩子,需要用錢的地方多呢,算了,我幫你洗吧。”我端起襪子盆,去了衛生間。

“親愛的,你過來下。”

我返回房間,蘇曉菲從枕頭下掏出兩個內衣,笑眯眯地說:“幫我把這個也拿去洗了,記得要用溫水洗,洗不乾淨的話,容易得婦科病的。”

“我不洗,當年我老婆連衣服都沒讓我洗過,你卻讓我幫你洗內衣,簡直無語了。”

“你說什麼?你老婆?”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腦子一轉,“你聽到哪裏去了?我是說我老妹,劉子菁。”

蘇曉菲咯咯笑了,“劉子菁和你是兄妹,你爲她洗內衣,有亂倫之嫌,我和你是戀人,你爲我洗內衣,理所當然。”

衣物洗好涼好,我刷了牙,洗完澡,正準備睡覺,蘇曉菲搖晃我的胳膊,“親愛的,我有點餓了。”

“餓了咋弄?街上的飯店都關門了,要不喫個蘋果墊墊。”

“我想喫泡麪,你去給我煮。”

“那好,我去給你煮泡麪。”我起身去廚房。

“煎個雞蛋,我要喫荷包蛋。兩面金黃的那種,蛋不能破。”

荷包蛋我不怎麼會煎,我把鍋裏油燒熱,熱到油冒黑煙,把雞蛋打了進去。蛋液下鍋,熱油便濺到我的手上,痛得要命,我趕緊用自來水沖洗被熱油燙到的皮膚,再擠牙膏塗抹上面。

蘇曉菲吃完麪,她又要喝水,我便用熱水壺爲她燒水,水燒好後,倒進茶杯端到牀頭櫃上。我刷過碗,又用拖把將屋裏的地板拖一遍,等到真正可以躺下休息時,竟然忘了早點下班是爲了好好休息一下的。

第二天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妹妹給我打了個電話,當時我在忙,沒有接到。等我空閒下來,看到是妹妹的未接電話,就撥了過去。

“喂!子菁,怎麼了?”

“喂,哥。告訴你個事兒,上個禮拜五,我可倒黴了。產線機器上的高壓水管閥門爆裂,熱水濺了我一臉。幸虧當時閉眼及時,不然兩隻眼睛都瞎了,幸虧上班戴口罩,不然滿臉是水泡。”妹妹幸災樂禍,風輕雲淡地描述事情的經過。

“燙得嚴重不嚴重?”

我手上燙個水泡都疼得要命,更何況妹妹被熱水濺了一臉。

“不嚴重,燙成花臉貓而已,醫生說沒什麼大礙,掛幾天抗生素,塗抹些藥膏即可,不會毀容。我已經出院了,沒事的。”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爲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有張雨軒在身邊的小心翼翼地呵護,我都窒息得快喘不出氣來,再告訴你和爸媽,非把我寵上天不可。”

“相親的那個小夥子,你接受他了?”

“算是接受了,感情這回事,挑來挑去容易花眼,和他湊合過吧!以後不算進廠了,就在張雨軒父母開的飯店裏打雜。對啦,打電話是要告訴你,等傷好以後,張雨軒要帶我去蘇州逛園林,我想邀你和嫂子一塊去。”

“等我晚上回去和蘇曉菲商議一下,掛了,我在上班。”

“好的,記得一定要去哦。”

皓月懸掛在樹梢頭,滿天的繁星點點,夜風吹拂着面頰,感覺十分的愜意。

到了家,看見蘇曉菲陷入惆悵,她的情緒比梅雨季節的天氣還要複雜,時好時壞,讓人難以捉摸。

“肚子餓嗎?”

她搖搖頭,“我難過。”

“好好的,怎麼就難過了呢?別想得太多,想得多,容易給自己徒增苦惱。生活不止是苟且,還有詩和遠方。過段時間,帶你出個遠門,散散心。”

“得了,平時和你逛個街,你連一瓶水都不捨得買,會捨得花錢出遠門?我還不瞭解你。”

“子菁要去蘇州逛園林,她想和你一塊去。她上個星期在車間被高壓熱水燙傷,她嘴上說沒事,我心裏放不下,再說,好久沒見她了。”

“嘖嘖,還以爲是帶我出去玩,原來是爲了你妹妹啊。”

一個多月後,約好了時間,張雨軒開車來接的我倆。妹妹的臉,差不多已經恢復原貌,只是額頭還有一塊疤痕,恐怕需要一段時間癒合。

起來得早,我和蘇曉菲都沒有睡好,我是下班回來的晚,她是玩電腦玩到深夜。我倆坐在車裏,相互依偎着睡覺。蘇曉菲很快睡着了,我的思緒漂浮不定,回憶穿越之前的生活片段。那年我成了孤兒,第一次來上海,用麻袋背上一牀被子,揹包裏裝着四季換洗的衣服,夜裏到的上海,出了火車站,沒有公交車,就躲在一棟大廈的角落裏睡到天亮。工地上幹活,難得有的休息天,無非是在宿舍睡覺,要麼去街買些簡單的生活用品。只有那麼一回,和工友坐地鐵車去外灘看黃浦江,去東方明珠仰望它的雄偉壯觀,去城隍廟拜過菩薩。那時候的我,活着不累,想法也單純,沒結婚的時候,想着掙錢娶個媳婦,結了婚又想着掙錢給兒子在縣城買套房子以後上學。若不是那場車禍,平淡的生活會一直有條不紊地進行。

進入蘇州市區,車子停進車庫,接着我們一行四人先是遊覽拙政園。拙政園裏山水縈繞,亭臺樓閣,我唯獨喜歡那一池的荷葉。我們還去了金雞湖,獅子林,在平江路閒逛時,太陽已經落山,大家實在走不動了,在一家餐館休憩,品嚐蘇州本幫菜,點了松鼠桂魚、蟹黃豆腐、糖醋魚和醬蹄膀等。

返程的路上,妹妹打電話向父母描述旅程中的所見所聞,什麼是小橋流水的風景,什麼是白牆黑瓦的建築,什麼是年代悠久的古城牆,她還講了劍池的故事,講了美味的灌湯包。妹妹坐在副駕駛,歡聲笑語,不亦樂乎。

蘇曉菲斜眼望着劉子菁,嘴裏哼了一句:“幼稚!”

妹妹聊完了,把手機交給我,我接過妹妹的手機,父親詢問我工作的情況。


“咳……咳……,你跟曉菲在那公司上班累不?”

我告訴他一切都好,聽得出他好像生病了,問他有沒有去醫院看醫生。他回答,感冒看啥醫生,喫點老家帶來的藥,過幾天就好了。

父親被打傷出院後,辭去了門衛的工作。他的鼻骨雖然做了糾正手術,可是落下鼻炎的毛病,感冒的次數也隨之增多了。住院期間的費用,仍舊沒有得到打人者的賠付,我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法院去打人者的老家也沒有討到錢。拿打人者沒辦法,這種老賴行爲,已經是司空見慣的社會現象。

上了年紀,在上海很難找到合適的工作,父親閒不下來。通過親戚的介紹,他和母親去了江蘇溧陽採茶葉。按理說山區的空氣好,是呼吸道疾病患者最佳的療養場所,父親怎麼又感冒了呢?

母親說,茶葉叢裏養有許多雞,這幾天雞瘟,雞死了一片。雞身上的病毒傳染到人身上,所以父親就生病了。

由雞引發的瘟疫,我想到一個可怕的傳染病:禽流感。我千叮囑萬囑咐,讓父親務必去醫院,他回答說好,明天看看,沒有好轉就去醫院。

將我倆送到住的小區樓下,車子才掉頭離開。我邀請他倆上樓坐坐,本來是句客套的話。

蘇曉菲瞪眼,“房間那麼小,讓你妹妹和張雨軒坐在哪裏?”

蘇曉菲講話,的確讓人惱火,回到家,她又開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跟你們出去玩,真沒意思,一味地瞎逛。你妹妹一點都不成熟,看見啥都大驚小怪的。你也是的,連個禮物都沒有給我買。”

我聽不下去她的絮叨,拿着牙刷和洗臉毛巾去衛生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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