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風患者

因爲治療肩周病,我住進了我們這裏中醫院康復科。


在康復科治病的,大多數是中風的人。有男有女,有年歲大的,也有十幾歲的年輕人。有胳膊不能動的,有腳不能開步的,還有不能說話的。


不接觸不知道,接觸了,才感覺這個疾病的可怕。


這裏有兩個初中生,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五歲。我原以爲,這兩個中風的少年,一定是遊戲迷,但是,交流中得知,其中一個男孩,長得白白淨淨,據說血管很細,有些畸形,所以血流不暢,導致血栓,從而中風。看起來這個男孩和正常人沒有什麼不同,但是中風請假了兩年,右手沒有力,不能握筆,不得不中斷了學業。每天下午三點半,他爸爸把他從家裏帶來醫院做康復按摩。在排隊等候的時候,父子倆很親熱,經常小男孩修長的手臂,環繞着父親的肩膀,和他的父親頭挨着頭看手機。這樣住在康復科,持續了兩年之久。

一個55歲的男人,坐在語言訓練室裏。他中風後,腿腳手身子,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他不能說話。醫生先用儀器在他的口裏攪動。再坐在電腦面前,出示圖片,跟嬰兒一樣看圖學說話。醫生說:西紅柿,讓他跟着念,他不會,鼻子裏哼哼。醫生喊他的名字:××注意了,這個到底是什麼,快點跟着我說:西紅柿。接着看草莓,他跟着說對了,醫生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大拇指,稱讚他:好棒!“他現在不說一句話,整天眯眯盹盹地想睡覺。看着真可怕,連最基本的東西都叫不出名字了。”他的妻子在旁邊擔心着。


這麼訓練了幾個圖片,他跟圖說話後,開始跟着音樂學唱歌。


“他以前愛唱歌,唱得也很好。”男人的妻子在旁邊說。


醫生播放《我的中國心》,他跟着音樂,哼唱得有模有樣。雖然歌詞唱得不清晰,但是,曲調非常準。接着跟唱《阿里山的姑娘》,因爲是女聲,要吊嗓子,他跟不上,但是可以跟着音樂的節拍,一起低聲哼唱。在一旁的他的妻子,露出了希望的笑容。

這是腦部的梗阻,看起來手腳身體都很正常,但是不能說話,周圍人說的話似懂非懂,卻不能表達自我。表面上,這種病人看起來比那些瘸子跛子正常。但是,我感覺更可怕,就如同一個電腦,主機都壞了,不能啓動,比那些破了屏幕,壞了鼠標,更嚴重。

每次看到這些人,我就會想:他中風了,是喝酒抽菸導致的嗎?是玩遊戲整日整夜不眠不休導致的嗎?

似乎每一種病,都不是單純的原因導致的。每一次,感受他們的不能言語不能正常步行的時候,我都會告誡自己:不熬夜,不喫油膩的食物,多鍛鍊,多保持好心情。

但是,疾病臨頭,誰又能阻止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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