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來最重要的決定,我和父母斷絕關係了

01

昨天晚上和爸媽聊天,從我開口的那一句開始,我爸就開始批評我。

我說爸爸,我最近有些迷茫,不知道讀研爲了什麼。我覺得本科進企業其實也挺好的。

他一句話懟回來“你又開始想三想四了,企業社會地位太低了!”

我嘗試用輕鬆且避免衝突的語氣說出我的想法,畢竟他們想象中的企業和我所說的大企業不一樣。我舉了幾個例子,阿里,聯合利華、微軟。

他馬上說,“你想跟你媽一樣嗎?你明年就得下崗!你沒有一點社會地位!”

我繼續據理力爭,我的同學們都不會覺得企業工作地位低看不起啊,能賺錢就可以。

他說,“你什麼也不懂!你光知道瞎想。你沒有社會地位,人家看不起你,你活着幹嘛!“

我繼續,還算剋制,因爲我的觀點很充足,“我們現在人際關係不和你們一樣。我和我的同學都憑微信聯繫,如果不聊天,根本不知道他們幹什麼,我現在連我的室友暑假做什麼實習都不知道。如果不從朋友圈秀,大家也不會知道對方的工作,不存在什麼看不看得起。”

他憤怒加劇,語氣激烈:“你啥也不懂,你就知道這樣,有什麼不要什麼!”


我至此終於崩潰,“你能不能聽聽剛纔我們是什麼樣的對話,我一直都是心平氣和的,你第一句就罵我。我給你打電話就是希望得到你的指導和幫助,我有些迷茫,我沒說我不要讀研了,你爲什麼一上來就罵我?”


我直接掛了電話,淚水也一下湧出來。

似乎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真讓人窒息啊。


02

從小學到高中,充斥着無數這樣的爭吵。哪一次不是我以問句開頭,他回以毫不留情的批評與指教,最終以我掩面回屋哭泣結束。

我從沒說過一句,我不想學習。

我只是對於生活和生命意義發出提問,卻每次都被他一竿子打死地反擊。

我問,能不能看課外書,爲什麼別人的孩子能出去玩,學習有什麼用呢?我很羨慕那些做演員的人。

也許,後來成年的我才能想到,面對這樣的問題,作爲父母可以給孩子講講人生的目標,講講得失的權衡,講講學習的意義,講講選擇與努力的關係。

但這些回答,我都沒有得到。

這種提問的統一被“你又瞎想,你不懂,你不識好歹,你光無理取鬧,你就是太任性了“逼得無話可說。

我想得到平等的交流,中肯的分析,或者一些鼓勵加油。從來沒有。

就是獨裁式的,專制式的,壓倒性的,否定。

一次一次,我在絕望與難過中自己咬牙堅持,我把淚水打溼了日記,我抱着娃娃喃喃自語。

我一次次狠下心來想,我再也不要好好學習了,就要讓他們失望,以此反擊。

可是每次冷靜下來,我還是想爲自己負責,我不想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

所以還是繼續學習。

我知道他們說的對,是爲我好,但是我恨他們,因爲他們使我痛苦。

痛苦來自質疑、批評、壓迫、不平等、不尊重,通過語氣扎到我心裏。

但他們依然很自信他們這套教育模式,因爲在他們看來我每次都是乖乖就範了,這樣的方法很有效。在他們看來,我管不住自己,自律能力差,他們就應該嚴管我。


而我就在這窒息般的家庭裏,沉沉浮浮了多年,每週至少三次的爭吵大哭,頻率隨年長有增無減。


只有在學校和同學老師們相處,我才笑臉常開,活潑開朗。

甚至在別人家玩,也能博得其他家長的誇讚,說我懂事,自律,又體貼。

這些讓我快樂和自豪的成就,在父母眼裏,似乎是背叛,又或者是沾沾自喜,總之在我說出來時,被報以鄙夷與嘲諷。


這種內外兩極分化的情緒,一度讓我覺得自己人格分裂,具有雙重性格。

但怎麼樣呢,我沒辦法選擇,只能隱忍着,沒有電子產品,沒有出去聚會的機會,沒有享受假期的權利,但我可以在黑暗中默默許願。

那時候日記裏最常見的詞就是“綻放“,我知道,我終有一天可以擺脫這一切,我把那時的承受,視作黎明到來前的難捱。


以愛爲名的傷害,不僅是傷害,而且影響更深。

03

我後來才發現,我根本不是雙重性格。

我本性就是外向開朗型的,安靜不下來,也閒不下來。原來曾經那些憂傷的心緒,寄託在詩歌或文字中的無法排遣的思索,是限於世境,是被逼無奈,是迫不得已。

如果有廣闊的天地,我從來都是快速適應,鬥志勃勃,不會止步不前的。

但我的性格確實也有很特別的地方。

那就是,格外獨立,心理學上也叫回避型依戀。


升高中的時候,就執拗着在三個學校中選了離家最遠的那一個。

初中畢業和高中畢業,在升學宴上打心眼裏沒有一絲對他們的感謝。

後來保送完去了三個同學家住,沒有不習慣,沒有想家,就是開心。

離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開心,從離開他們的視線踏上公交車的那一刻起,渾身都舒坦。


所以大學報道,我執意一個人去。

大學四年在學校,能不回家就不回。

其實沒有什麼阻礙回家的必要原因,就是抗拒回家。

熟悉的飯菜,寬敞明亮的房間和舒服的牀,還有北方乾爽的天氣,在我看來都比不上20平米的四人宿舍,只有我自己知道,自由是多麼可貴。

我很少給他們打電話,打視頻;做決定都是塵埃落地才告訴他們結果,包括出國交流和保研;我花錢很節省,也曾很想兼職賺錢,快點就業,因爲想要早一點經濟獨立,就徹底斷絕那種羈絆。


還有一點,是原生家庭給我帶來的性格——不會快樂。

我有很長一段時間,在和自己做鬥爭。

我無法和自己和解,不能放過自己。

我如果在享受,就會懷疑自己在走下坡路,在懈怠不前,會心裏不踏實

我如果在奮鬥,就會逼自己到極致,把自己搞得很累,但心裏很有成就感。

我找不到平衡。

在一度燃燒自己後,我發現自己做了很多事情,卻沒有什麼意義,我什麼都想要,什麼都想做好,卻不會選擇,也沒有專注。

反過頭來,我沒法用享受過程來安慰自己。

因爲我很功利,我覺得沒有用,就是沒有用。

做事的過程中沒有目的導向,事後的評價標準,用別人的眼光衡量。

這可能就是從小強調“在別人走的時候跑起來“的後遺症。

是每日計劃+缺乏廣泛閱讀+注重當下+批評教育綜合作用給我心靈留下的烙印。

這種矛盾是貫穿生活的,在吃了大餐後擔心長胖,在買了衣服後嫌貴退掉,在加入社團後覺得無趣,在選擇這個後覺得那個更好。

不過還好,因爲遠離了原生家庭的環境,這種糾結心理我會自我干預。而且不會享受生活的問題,在戀愛之後得到很好的解決。(雖然最開始我的彆扭總是引發吵架的原因)


只要離家遠遠的,我還是可以做很滿意的自己

而且,生活越來越目標明確,有滋有味,遊刃有餘。


04

但是,問題遠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

它們只是因爲物理距離而顯得沒那麼嚴重。


今年寒假,離家一年的我,原本帶着思念的情緒回家,明明已經成熟平和了很多,也不打算和他們爭吵。但依然在10天后,就開始大戰。

歸根結底,他們永遠不可能真正尊重我,平等對待我。

我想要開啓的平等對話和討論,終究被熟悉的“你懂啥”,扼殺在針鋒相對的空氣裏。


父母子女一場最大的悖論,就是子女總有一天可以理解父母,因爲他們熟悉他們的處境和家庭環境,也隨着長大經歷越多,但是父母卻永遠不會理解孩子,因爲他們經歷的每一刻成長,富有新時代的意義,他們代表高速發展的此刻,代表明天,代表未來和未知。

我只覺得自己懦弱,疫情期間,我沒有自己的房子和容身之所,無法避免和他們在同一屋檐下生活;

現在在宿舍,我依然可以被一通千里外的電話打擊到淚流滿面,第二天也鬱鬱寡歡無法工作。


父親從來覺得我幼稚,我任性無理取鬧,他從來不會認可我的想法,也不會尊重我的情緒。

我覺得學習枯燥,他說別人都一樣;我覺得孤獨,他說以後你就得益了;我說我不喜歡這樣,他說你有什麼不要什麼;我說我不開心,他說你要學會自我調節。


母親從來不懂我,卻對我控制慾極強。她喜歡在自己因爲我不受她控制而惱羞成怒時罵我白眼狼。她總是會引起我的情緒失控和激起我的無盡憤怒。雖然她是無意的,但這更可恨。這說明她改不了。

這次打完電話的第二天,她發來短信說“你不記得自己大一大二累成狗的樣子,現在說什麼不讀研,你真是白眼狼。”


TMD 我什麼時候說不讀研了?我不僅要讀研,還準備在高校就業呢?你們就是這麼不信任我,也不允許我有任何和你們想法不一致的地方?我上大學幹什麼事管你什麼事,我想幹什麼工作你們管的着嗎?我就算想本科畢業工作,我一個浙大的還能喫不上飯嗎?從小到大我哪裏沒聽話過,好好學習,不出去玩,不看電視,不談戀愛,我上大學也沒去酒吧沒約炮沒同性戀一直規規矩矩你們還想怎麼控制我?我大學以來的任何決定輪的着你們插手嗎?我大一大二累死累活和讀研有什麼關係,我就是想成績好一點,成績好我得獎學金自己買衣服穿不行嗎?我就是白眼狼,我從來沒說要當乖寶寶。你要知道我是狼,我就有咬人的時候,理我遠點!


我的世界崩塌就在那一瞬,那一瞬這些話在我的腦海中翻湧,卻只有借眼淚當出口。

既然你們理解不了我的世界,就先讓你們體驗第一遭——沒了微信,各自路人。

我想清楚後,刪掉所有通訊聯繫方式,頓時渾身輕鬆。

做這個決定前我只考慮了一點,自己是否能經濟獨立。實話說,我現在沒有穩定經濟來源,但認真一想,自己卡里的錢暫時還能維持一段時間,做家教之外,下學期也可以多做點兼職。還是那句話,比起自由和幸福,苦一點真的不算什麼。


今後路上,要更加努力,擺脫束縛,踏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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