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梧桐

時光實難倒流,但人可以轉身,並且不論轉身多少次,只要緣着記憶前行,都能心生悸動。

念小學之初,我便在這個老社區住下,時隔多年,搬離老社區的我重遊故園。

記憶中,老社區的兩樣東西最爲打動我: 一爲玫瑰林,二爲老梧桐。


一、玫瑰林

玫瑰一詞總是太過浪漫,而過於浪漫的東西底色大多涼薄,並由此靜靜地生出寒意。

重回這片玫瑰林,此景已不復往日: 陽光榻下,雜草叢生、破敗不堪。

關於玫瑰林的主人,至今也未得知,只記得每每穿過這片玫瑰林時,夕陽昏黃,柔弱光線下的玫瑰,醉烈而美豔。

玫瑰一詞也總是太過孤獨,即使將999朵玫瑰紮在一起,你還是可以看到玫瑰與玫瑰之間的突兀,它們清瘦、醉豔,絕不相融。

每日經過這片玫瑰林的人很多,卻少有人止步於此,無人理會的花事在這舊式小區裏埋葬着,一季,又一季。遠處有個體育場,總熱鬧,孩子們的歡笑聲跌宕着、揉碎進這片玫瑰林。

四野恓惶下,玫瑰往事無人問津,有的只是無休止的冗雜,接憧而至的故事。


二、老梧桐

梧桐無論是綠的還是黃的,就得老一點,纔好更顯記憶的陳舊、厚重;兒時社區裏的梧桐樹很高,也老。

夏季,綠梧桐遮擋了整片天空,兒時的我常常坐在樹下,仰頭透過層層葉脈尋找那朵屬於我的雲。

坐在綠梧桐下看雲是妙事。雲舒了,捲了,濃了,又淡——雲由心生,心生入畫。

若能在梧桐葉裏找到穿過雲層的飛機,又是另一件妙事。一片孤傲的雲,若有飛機遊於其中,便是再濃的心事也明朗了。飛機用尾部炸出的小煙花告訴人們:

不患得失而患怠墮,無窮無際地遨遊,纔是造飛機的目的。

夏季過後,梧桐葉便在深秋發黃、變硬、凋零。每戶人家將自家門前的落葉掃成一堆,但總是還未等到清理,落葉便又隨風飄起,而後散落一片,歸回原狀。

……


我騎着單車沿着兒時的路緩緩前行,雜草沒過了玫瑰林的殘枝敗葉——早已不確定是栽花人遺落了玫瑰,還是玫瑰孤注一擲,捨棄了栽花人、看花人。

入秋來,秋梧桐瘦,僅剩枝幹,無際的天空卻再也找不回那朵雲——那朵由心生的雲;自行車車輪壓過滿地的梧桐葉時,發出呲呲啦啦的響聲,每一聲都是雲碎的聲音。

多年過去,玫瑰林與老梧桐或許早已將那個胡思亂想的孩子遺忘,但好在昏黃的夕陽依然溫柔,將那個已經長大的孩子送回了家。

“青”、“黃”是老梧桐枝頭的故事,生命總是被時間推着往前走、走向凋落,哪怕故事與故事之間總是“青黃不接”。

而玫瑰卻有着一顆爲了被斬首而生長的頭顱,非要在這雲裏霧裏的人生中炸出生命的“小煙花”,縱然被遺落,也要鍛造出血色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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