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是一種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輝,一種圓潤而不膩耳的聲響,一種不再需要對別人察言觀色的從容,一種終於停止向周圍申訴求告的大氣,一種不理會喧鬧的微笑,一種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種無需聲張的厚實,一種能夠看的很遠卻並不陡峭的高度。
——餘秋雨《山居筆記》
山居,是愜意的,亦能夠兼具情懷。
問及緣由,一則,經由光陰、看山歸來後的圓融最是難得;二則,久居於山,常常可以邂逅絕處逢生的場景: 一座久旱的山若能得雨水點染,便能生出“春風得意”般的酣暢淋漓。
喜歡漫步在雨後曲折的山徑上,總覺得那些沒有往前看的東西都是值得追尋的。
因爲下雨,山際薄霧隱現,將一切真切的東西都掩蓋過去,像哲人筆下的抽象與結構,在平日過於犀利的筆下變得輕柔,殊不知,想表達的東西依舊沉重。
喜歡迷幻和真實交織在一起的感覺,因爲唯有這樣,真實才不會顯得那樣難以接受,迷幻也不會顯得那麼虛無。
這讓我想到道家的“本末有無”,但我永遠不想只做一個思想者,我更想做一個永遠的行者,是行走者,也是行動者。
擡頭,巒峯將流暢的輪廓映往天際,將這本有的視線掬在一起:這樣的世界很美好,也很小。
轉而,羣鳥振動翅子,打破了上空本有的沉寂,空氣和薄霧交錯拍動,而後身影在高遠的淡灰幕布裏漸行漸遠,直到消失於山的那一頭,完成階段性的完美謝幕。
歸鳥相擁晚風,親吻高空,奮不顧身尋向它們的棲息地,留下的是一場猝不及防的空白。
人似鳥,鳥驚人。
世人唯願會當凌絕頂,卻鮮有人激發出這樣的思考:山那邊是什麼?亦步亦趨,耗盡半生登上人生的山頂,才發現與風景、人情都久久地錯失開了,唯有徒勞選擇餘下半生,完成下山的任務。
路途曲折漫長,步步落子無悔。
我也總是在戰鬥、攀越,憧憬着山那邊的戰果。
視線交錯中,遠處蓊蓊鬱鬱的青林是山水畫中的大筆點染,在殘光中泛出許久未見的光澤,將綠色畫出了誘人的香味。山那邊,是否也能收穫另一捧新綠,俘獲孤山嶺的快感?
攀山,循環往復的迂迴裏,我亦是一蚍蜉而已;山居,吸引我的,不是山頂。
夜幕將空山淋出了油畫的質感,隨手可觸的花朵暗到了極致。你看這天青、山灰、五指彌香,歲月寄存於這恍惚之間,竟也生成了電影的膠片。
雖然這世界總是吵吵鬧鬧、紛紛攘攘,但夜來時,總有一些閒適與寧靜裹攜而來,霸道地將白晝裏的浮躁、冗雜一併吞滅。
天色與大地上下沉浮,難得品鑑。
激動地放一首鄉村民謠,卻已經不足以表現出黑夜未黑的神祕與美感了,但是總能增添一些閒適與輕鬆,甚至生命的理性,一切自然與蓬勃都是生命的脈搏,那樣有活力,實在耐品。
半生漂泊,雨打歸舟。
時代的一粒灰落在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即使不曾刻意攀越,我們也都歸於山、久居於山。
山居別感,感於山居。
今日單曲:《山居》
專題:《文海之林·詩苑文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