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背影》

1 會模糊

畢業以後,跟爸媽都是聚少離多,也許小時候的頑劣執拗,他們大概忘記得差不多了吧,近些年來,居然還想起了我的好。小時候,我就像個好鬥的小公雞,總是跟我爸擡槓,常常因爲一點小事吵的不可開交。我媽那時候也說我倆就是八字不合,犯衝了。我當時就想,大抵是因爲我剛出生的時候,爺爺就走了,他老人家走的時候也盼着要一個男孫吧。沒有了爹爹的爸爸,估計那時候很難受吧,而這種難受多多少少就跟我聯繫上了,誰叫我的到來就是這麼的趕巧呢。

那個年代的人,就喜歡男孩,全中國好像都是這樣。我非常慶幸的是,我出生在一個非常有人情味的家庭中,終究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肉”,親情在那裏。我老爸非常顧家,爲家裏付出了他的畢生精力,想想那時候中年的他應該壓力很大吧,因此他總是希望從我的口中聽到我對他超出其他孩子的感謝。

我是很倔強的人,我很像他,加上我的青春期,我們確實說了很多相互傷害的話。這些話,我們兩個大概都忘記了吧。那時候真的仗着被愛着,很放肆很囂張,只是當時的我並不以爲然罷了。

2 那一年,我們都老得很快

生平第一次感動得要當場落淚的時刻,就是七年後,媽媽親口跟我們說:“我要感謝小明哥哥,如果不是小明哥哥當時在家,我聽到了你們之間的談話,我才發現我身上也長了一個雞蛋大的腫塊。我當時跟你爸爸說,你爸爸不懂,也沒怎麼說。那時候你纔跟你姐姐商量,讓我先去當地體檢,在帶着我上深圳到廣州。如果沒有你的,我早就不在了。”

我只記得,當時我就是害怕,我很怕很怕,很擔心很擔心,心裏默默的問過很多很多遍:“爲什麼給我一個好消息,又要給我一個巨大的打擊。”讓我的生活一下子從晴天明媚立刻變爲狂風暴雨。

我假期裏面帶着爸媽奔波。當時老爸,還有僥倖的心理,當時他希望檢查的結果不會壞吧。可是就是事與願違,半個月以後,種種的檢查報告都只想了一個很壞的結果。全家人都在消化這個巨大的壞消息。

這件事情就是上天給我們全家的一個考驗,特別也是對我的一個考驗。因爲除了爸爸,最累的那個人就是我。好在我學校也在廣州,剛開始的每二十天一次,我每個月必到,我經常留下來陪媽媽,守夜。我們經常輪流打飯,看護,其實那會兒還好,同學們很少知道我家裏出現這麼大的變故。後來就是四十天的治療,我每週一兩天在寢室,其他時間都跟媽媽在醫院外租了一個小屋。我每天陪着媽媽買菜做飯,同樣是家裏人有時候輪着,但是工作日大家都忙,除了我,可以有半天的時間。

那個地鐵站,我無數次的經過,記得有幾次我在地鐵中,我明明站着扶着扶手,眼皮不知什麼時候就合上了。突然我感覺自己要墜入深淵,我的手一緊張握住了扶手,原來竟是我睡着了,我站着睡着了。

有幾個晚上我因爲有事,晚上沒辦法過去那邊睡覺,媽媽一個人在那邊,她說晚上的時候,她好害怕。

後來我們就回老家了,那個春天,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爸爸那個晚上回憶,他忘記了那時陪在我媽身邊的人是我,反而是媽媽提醒了他。我記得當時的我什麼也沒說,我當時就想只要我能做的,我會都去做,剛好我可以呀。

當時差點買房救母的事情就要發生在我們身上了,好在我有一個非常堅強和大義的父親。當時的我爸就說:“家庭置業不容易,要花多少錢,人都一定要醫。”於是我老爸一朝回到解放前。他倆白髮和掉髮就是那件事之後,雖然看在眼裏,但是我內心已經滿足,感謝上天把媽媽還給了我,讓她多陪伴我一下。

3 鎧甲和軟肋

這個時代的人總是喜歡用收入來衡量人的價值,他們可能會覺得沒有收入就沒有價值,這樣真的好嗎?媽媽結婚以後就是個全職太太,一輩子就是照顧好自己的孩子們和老公,照顧孩子真的很累,這一照顧就是一輩子。我的父親願意用他畢生積蓄來救治這個人,在所不惜,同時要抱住自己孩子的家庭經濟不受影響。難道這樣的人,在關鍵時刻表現出來的品質還不夠偉大嗎?我們彼此是軟肋也是鎧甲,我們也彼此平凡。

“見過世面”這樣的評價,就算我在城市生活這麼多年,我都不覺得我見過什麼世面,父母的品質就是簡單樸素,一切的道理都是相同的,未必要身在鬧市,才顯得自己時髦吧。

我怕我自己會忘記,我知道人的記憶是不可靠的,我記下就是爲了未來我可以看看你們。

我爲你們寫下的每一篇都不可能重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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