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0 狂飆爲我從天落

      1930年6月,毛澤東、朱德率領的紅四軍,被編爲紅一軍團,接到黨中央要他們攻打南昌、九江的命令。7月底到達南昌附近時,根據敵我力量對比,放棄攻打南昌,而後西指長沙。期間,毛澤東寫了《蝶戀花 從汀州向長沙》:

“六月天兵徵腐惡,萬丈長纓要把鯤鵬縛。贛水那邊紅一角,偏師借重黃公略。百萬工農齊踊躍,席捲江西直搗湘和鄂。國際悲歌歌一曲,狂飆爲我從天落。”

  上一篇《減字木蘭花 廣昌路上》寫到“十萬工農下吉安”,當時還沒有黨中央的指示,只是紅四軍與剛剛取得聯繫的紅五軍、紅六軍的局部行爲。到1930年6月,情況就大不相同了。當時實際主持中共中央工作的李立三同志,根據國際國內形勢,作出了《新的革命高潮與一省或幾省首先勝利》判斷,制定了以武漢爲中心的全國中心城市起義和集中所有紅軍主力攻打中心城市的計劃,要求各路紅軍“會師武漢”“飲馬長江”。中共中央已經統籌各地黨組織和各路紅軍。所以1930年6月,毛澤東朱德接到了進攻南昌的命令。

首句敘事,交待本次軍事行動。六月點明時間,天兵徵腐惡,以借代的修辭表明態度立場。天兵,古人對本王朝軍隊的尊稱,這裏當然指紅軍;腐惡,腐朽的兇惡的,形容詞作名詞用,當然指腐朽兇惡的國民黨當局。本來敘事嘛,比較平和,但這一句聲若洪鐘,破空而來,氣勢壓人!鮮明地表達了紅軍征戰的正義性質!接着寫本次行動的目標,萬丈長纓縛鯤鵬,既表明必勝的信心,又以誇張而生動的形象展現了豪邁的氣概!如果說前兩句交待軍事行動的時間、目標,後兩句則實寫部隊具體情況。但實寫不是一五一十不辨粗細的羅列,而是以側面映襯全局。寫偏師,隱含着主力部隊的情況。偏師怎樣?紅一角!畫面感非常強,猶如對着一幅江西地圖,在西南角紅彤彤一片!由那邊,自然想到還有這邊;由一角,自然想到全局;由偏師自然想到主力,所以這種襯托的寫法很高超。同時,可以隱含着紅軍不再是孤軍奮戰,已經有互相配合互相策應的友軍部隊,象徵意義不可小視!

接着轉入下片,結合中共中央“會師武漢”“飲馬長江”的指示,工農紅軍不僅僅是紅四軍一支部隊,萬把人;也不是2月份進攻吉安時號稱的十萬人;而是各路紅軍彙集,加上農民武裝,已經是百萬人量級,雖不是實數,但卻是有底氣的!百萬工農齊踊躍,是主力和偏師的放大版,是全國範圍的工農組織,作者對此充滿信心,豪情滿懷。因此有下一句更加氣勢磅礴的語句:席捲江西直搗湘和鄂!席捲一詞,把工農紅軍氣吞山河的聲勢和力量表現得準確到位!

從汀州到長沙的軍事行動,最成功的不過就是席捲湘和鄂!寫到此,已經很完美了,似乎可以結束了。但作者的胸襟不僅在這一次軍事行動,他是立足紅四軍,放眼全軍,胸懷全國的。所以筆鋒一轉:國際悲歌歌一曲,狂飆爲我從天落。這兩句套用了杜甫的“嗚呼一歌兮已哀,悲風爲我從天來”。杜甫寫這句話時,是描述了自己的悲慘遭遇,是總結,是一種情緒的渲染,強調連自然界的風都爲我而悲。作者這裏借用,只是形式上的,感情和內涵完全不同。形式上,如同杜甫的這首詩,前面描寫那麼多,歌一曲概括了;內涵上,杜甫是悲苦的遭遇,感情基調是悲傷。這首詞中,悲歌的內涵是,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感情基調是起來!起來!起來!

所以重點是狂飆兩個字的理解,就像杜甫的悲風二字一樣。狂飆字面是疾風的意思,但這裏形容正在興起的工農革命風潮。同時我覺得,這裏悲歌一曲,不是作者本人一個人的悲歌,是全體共產黨員的悲歌,是天下受苦的工農的悲歌,這個我也不是作者一個人,是全中國的。因此,我覺得此篇的點睛之筆是狂飆爲我從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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