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節，要是去趟蘇州的葑門橫街，一定會看到滿街的雞頭米攤頭。
這是秋季的橫街一大勝景。
雞頭米位列“水八仙”之一，營養豐富，被稱爲水中人蔘。
蘇州人歷來有喫雞頭米的習慣。雖然這些年價格水漲船高，時鮮貨還是不能錯過。
（圖片來自網絡）
我小的時候，雞頭米是房前屋後池塘溝渠唾手可得的東西，低賤如野菜。
因爲嫌其喫起來麻煩，村民少有問津，大多任其自生自滅。
雞頭開花的時候，池塘裏一片藍盈盈的小花，很像是睡蓮。
雞頭米的葉子不似荷葉光滑圓潤，滿布褶皺，很容易分辨。
（圖片來自網絡）
小時候的雞頭米喫法和現在也大不一樣。
小夥伴們把雞頭剝開生喫，或是當瓜子一樣炒熟了喫。
那時候物資貧乏，饞嘴的孩子真是肚裏伸得出手來，嘴裏淡得出鳥來。
晚上乘風涼的時候，有一把雞頭米剝剝喫喫，也算嘴巴不寂寞了。
星期天去菜場買菜的時候，經不住攤主的攛掇，一下子買了十斤帶殼雞頭米。
帶殼的11塊錢一斤，剝了殼的肉120一斤。
倒不是純粹爲了省錢，我還就喜歡買帶殼的雞頭米自己剝。
實在是那女攤主一雙烏漆墨黑的手，和雪白滾圓的雞頭米太不搭調。
沖洗乾淨雞頭米外面的黏液和薄膜，濾幹水後放冰箱冷凍。
等到外殼凍硬了才能開工。凍過的雞頭米要比新鮮的好剝許多。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剝雞頭米的專業工具銅指甲，是特意覓來的。
都說雞頭米好喫殼難剝。
那一粒小小的果肉躲在厚厚的殼裏。
輕了剝不開，重了又剝碎。得施展軟硬功夫，用巧勁剝開。
手工剝殼的雞頭米肉賣120塊錢一斤，一大半都是人工費。這纔是粒粒皆辛苦！
剝好的雞頭米分小包加水冷凍保存，隨喫隨取。
蘇幫菜中的雞頭米就好比胡椒粉，處處可以灑一點。
雞頭米炒蝦仁、荷塘小炒，都是應景名菜。
但是雞頭米最本色最地道的喫法，一定是清水煮。
每次看到有人用雞頭米燉紅棗、燉白木耳、燉赤豆蓮子……
我都覺得是暴殄天物，完全喫不到雞頭米本真的清甜！
雞頭米其實不耐久燉，清水煮雞頭米極考驗火候 。
鍋裏放一碗水，加入適量冰糖，水開後放入雞頭米，再滾開就馬上關火，這個時間控制在一分鐘之內。
關火後要立即盛出，不能燜在鍋裏。
這樣煮出來的雞頭米，纔是柔韌清香，吃得出“溏心”的感覺。
我煮雞頭米連桂花都不放，因爲桂花的香會掩蓋雞頭米的清香。
新鮮蓮子在冰糖水裏煮五六分鐘，再加入雞頭米。一滾即關火，灑桂花。
這是可以待客的高檔點心。
十斤雞頭米是螞蟻搬家一般，花一週的時間慢慢剝完的。
剝完後的一雙手伸出來，也不輸那女攤主啦！
常常有人質疑我會燒飯炒菜。
理由是人看起來不像，一雙手更不像。
人不可貌相，手也一樣啊！
十斤雞頭米剝好，一雙手洗洗泡泡。
護手霜塗好，指甲油刷好……
這雙手，呃，看起來又不像勞動人民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