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學老師

不小心認識了一個化學老師。化學老師七十多歲了,已經退休了十幾年。退休前,他是我們縣高中的化學老師。

老師只有一個兒子,大學畢業之後在市裏安了家。老師的老伴也是老師,不過前些年往生了,現在他自已一個人過。老師在縣城裏有一套房,但他說城裏環境不比鄉下好,他把房子給租出去了,回到了鄉下住,說是葉落歸根雲。

我之所以認識化學老師,可能是機緣巧合。我喜歡飲兩盅,老師也喜歡飲兩盅,這是其一;其二是老師總愛說一些高深的化學知識,什麼觀山是寶、點石成金等等,鄉下人聽得是雲裏霧裏,不置可否。而我雖然也是一知半解,但我願意聽,並且能適時地給他點上一根香菸。於是他便誇我是他一生中所遇到的最好的學生,只可惜我年輕時不能遇上他這麼好的老師。

閒話少說,言歸正傳。今晚老師又來邀我和他飲酒,並說由他做東。鑑於我們兩個年紀相差懸殊,又沒有其他酒友,我推託說沒空。老師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於是他提議我叫多幾條友來。

既然是由我請人,自然不能叫老師破費。我堅持說由我做東,老師卻說由他做東,理由是他有退休金(據他自己說,有七千多),沒有家庭負擔。最後,我也只好作個順水人情。

酒友既聚,共有六個。我們浩浩蕩蕩來到了鎮上最熱鬧的酒家,開了一間包廂。

飲酒,自然少不了神聊,否則飲酒便沒有了飲酒的樂趣。酒酣耳熱,大家便七嘴八舌、海闊天空地扯了起來。只見化學老師呷了一口酒,哎了一聲說:“自從大學畢業,教了幾十年化學,以爲自已的化學知識還可以,想不到今天竟栽在一個黃毛小孩手上!”

大家的目光一下齊刷刷地落到老師身上,滿臉驚奇。異口同聲地問道:“什麼事能難得了老師?”

“今天在集上賣了一桶十斤花生油,”老師嗒吧了一口說,“誰知拿回家卻發現是假的。”

“如何假法?難道是菜子油不成?”大家又問。

“菜子油倒沒什麼,畢竟是油,還可以喫。”老師說,“但那根本不是油,是水!放到鍋裏噼裏啪啦地炸,濺得我差點毀了容!”

“賣油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屁孩,他說是沒錢充手機了從家裏偷出來賣的,願意比市價低一半的價錢賣給我。”

“哎,都怪我一時貪小便宜,”老師接着說,“買的時候我都看得很仔細了,一桶油顏色均勻,是花生油的顏色;我又很認真地聞過了,也是花生油的純正香氣;我還用手指粘了一些放到手心裏挼,還是花生油的粘度;我放一點到口裏嚐了,更是絕對花生油的味道!誰知它才上邊一層是花生油,下邊的全是水!”

“水又如何能做得到和花生油一樣的顏色?”大家又問。

“這正是我感到疑惑的。我學了一輩子的化學,又教了幾十年化學,居然也不知道有這樣的技術!”老師不無嘆息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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