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還是求不得,人生總被別離傷

自從上次收養貓咪王爺失敗後,心裏的內疚和不捨糾纏了個多月,總是以爲王爺可能會不經意間從那堵爛泥牆翻過來,從那片荒草地嬉耍過來,然後,我以一把貓糧,一把小魚乾輕易地誘捕了它......

夢總是要醒的,悲傷也是會被時間消磨。

王爺只在這裏停留了片刻時光,連這裏的地形都沒認識,它怎麼可能尋着回來的路呢?家裏的貓咪旺旺日漸沉悶,天天跳上陽臺,眺望外面遮陽蓬上那隻來去自如的三色貓。

旺旺對於那隻三色貓的迷戀幾近癡迷的狀態了,半個身子往外探,稍不留意就可能墜落下去了。其實遮陽蓬與陽臺的高度不過兩米,這是個並不能阻止任何貓咪跳躍的高度,旺旺之所以沒有跳下去,完全是因爲它對遮陽蓬下的陌生人有所畏懼而已。

我總是擔心旺旺可能會失足而倒栽下去的,因此,每次出門,我必須關閉窗戶。如此一來,我發現旺旺越發鬱悶了,眼神無光,整天耷拉着腦袋趴在角落裏,再也沒有了往日靈動的神采。

在中元節那天,按照風俗,家家燒紙祭祀,我也如此,一時間,屋內的煙有點大,於是,我打開了樓梯角的那扇窗通風,然後上班去了。

傍晚七點,我回到家的時候,小北對我說,今天總是找不到旺旺,也不知藏到哪個角落去了?於是,我和小北分別一二三樓去尋找,並沒有發現,也沒有聽到旺旺鈴鐺的響聲,究竟哪裏去了呢?

小北上了頂樓,只要開啓頂樓的鐵門,必然會產生很大的聲響,旺旺必然會從某角落裏竄出飛跑上頂樓玩耍的,這一招屢試不爽。

小北反覆開了兩次門,我們沒有聽到熟悉的鈴鐺聲,小北大聲說:“旺旺是不是從陽臺跳出去了?”我說:“你快從頂樓往屋四周瞧瞧,看看是不是逃出去了?”很快,小北大聲喊:“旺——阿旺——!媽媽,阿旺真在後巷!”我快步走上樓頂,探身往圍欄外一看,旺旺果然在後巷的水泥地上,它聞聲正擡頭瞅着我們,若然它走進荒草地,那就難找的了。我讓小北在樓頂用說話招呼着旺旺,自己飛跑下樓。

剛好,小南迴來了,我急急說:“快,旺旺跑到後巷去了。”“怎麼跑得了的呢?”小南放下揹包,我倆一起開了後巷的防盜門,進了後巷,幸好,旺旺還在窗戶下。我趕忙過去招呼旺旺回來,沒想到這傢伙越叫越走,往荒草地裏鑽,我連忙站住,用慣有的責備口吻說;“旺,又皮了,是不是想找打了,過來!聽話!”嘿,這一招真靈,旺旺就地一滾趴了下來,我裝作無事一樣靠近它,然後快速地一把將它的雙爪按住,再抱起,嘿,逮牢了,旺旺便開始掙扎,這傢伙嘗試了“自由”的樂趣了。

此後,連續幾天,旺旺處於“自閉”狀態,任憑我們怎麼逗怎麼給它找樂子,它就是一副黯然抑鬱的樣子,這可把我們給愁壞了,旺旺需要一個玩伴!

於是,猶豫再三,第三天,我去了雀仔街。

雀仔街是售賣貓、狗、兔、各種金魚、龜、蟲、鳥雀爲主的小集市,也出售各種飼料、寵物食糧和用品。

我逐家挑選,籠子裏的貓崽倒是不少,可總是少了靈氣,都是懶洋洋甚至是病殃殃的樣子,我想找一隻毛色漂亮的小公貓。可惜,有點兒精神氣的貓兒要麼是母的,要麼是跟旺旺一個毛色的,都入不了我的法眼,那些活潑靈動的貓咪都是品種名貴的寵物貓。

我發現寵物貓的籠子裏都有水和貓糧,而中華田園貓就沒有這個待遇了,籠子裏除了一盆貓砂,偏偏就沒有貓糧和水,在烈日和高溫下,這些家貓們瘦成骨架,像狗一樣吐着舌頭,天知道它們有多飢渴!

我心有不惻,招呼了店老闆,腆着臉說:“它們很渴吶,給它們一點水唄!”店主用眼瞟了我一下,也不答理,轉身離去,如此,我在這幾家店門口反覆挑選並厚着臉皮提醒着店主們,能不能給它們一些水?

我弄不明白,他們爲啥把貓咪餓成這樣?把它們喂好了,不就更容易吸引買主嗎?

中華田園貓的籠子都排在街的過道上,要價僅二三十元而已,也有一家店的籠子裏掛着牌子——小貓免費送養,但看這籠貓咪死氣沉沉的樣子,怕是活不了兩天。

寵物貓的籠子都是擺放在店內的,餵養得身形圓潤,藍貓竟然要價1200元,我相中了某店門前一個籠裏的三隻貓,有麻白的和藍白的,看樣子像家貓,但又好像不盡是家貓,病態和飢態不明顯,我想,貴的貓咪都放置店內,這三隻應該是廉價的中華田園貓吧。

我向店主問價,店主對我伸了三個指頭,我說,三十是嗎?店主狠狠瞪了我一眼,三百!我尷尬不已,這分明是家貓嘛!再仔細瞧瞧,哦,這些貓眉眼間似乎有妹妹送我的那隻“王爺”的神韻,對了,它們或許是美短與中華田園貓雜交的貓崽了,誒,怪不得它們仨沒有飢態了。

貓,原來也分貴命和殘命的。

來回反覆,我相不到一隻精神活潑的小公貓,我知道這裏沒有我所求的了,只得放低要求,勉強相中了一隻毛色可人的白色花貓。店主在我的再次“呼籲”下,還是給籠子裏的中華田園貓放入水和貓糧,那隻白色的花貓軟綿綿的站起來喝水、喫糧。誒,知道喫,應該養得活的了,就買下你吧。

把貓咪帶回家後,小北很是喜歡,於是給貓咪洗了澡,將它放養在三樓空置的廁所裏,張羅了貓砂盆及飲食,又讓旺旺與貓咪碰了頭,咱家的新成員算是正式入住了。然後,我們又商量了一下,臨時給它改名爲小吉。

小吉很柔弱,骨瘦如柴,嗜睡,懶洋洋的樣子,它喫得極小,也不知道是不是餓成了厭食症了,它輕易地俘獲了小南、小北和我的憐愛之心。

我們把旺旺用的貓抓板給了小吉用,用舊衣服給它鋪置了小窩,並鄭重其事地和它說,好好喫東西,快點把自己養壯了。嘿,這貓兒又怎麼聽得懂人語!

我下班回家後,就把小吉從廁所拎出來,對的,是拎出來,它連掙扎的動作都沒有,它太小了太溫順了。我把它放到二樓,陪着我做飯、喫飯、處理家務,旺旺對這個小同類開始由好奇的觸聞、舔,變成用爪挑逗,在發現小吉並沒有任何反抗力時,旺旺就開始以強凌弱了,張口就咬,我趕忙用手抽旺旺的肉腿,並大聲斥責,旺旺便遠遠竄開。

旺旺開始覺得偷襲是件刺激的事情了,而我輕易地識穿了它,它遠遠地觀察着小吉,眼瞪得圓溜,鼻子一吸一吸,鬍子抖抖,便閃電般躍衝過來,眼看快要偷襲成功了,我揚起木條子對着它大喝一聲,那傢伙便一個急剎,又一個急轉,落荒而逃,它那欲求不得的樣子滑稽極了。


但也有我失覺的時候,旺旺便偷襲成功,小吉便弱弱地一聲慘叫,我急急來救,再抽旺旺兩條子,再安撫小吉。但是,無論我多麼留意,也總有無法兼顧的時候,爲慎重起見,我只能將小吉關進廁所,有時也會將小吉放置上頂樓。

我以爲,只要好生照顧,假以時日小吉總會養肥養壯的。

但現實是,小吉沒有給我們時間和機會。

在第四天,小吉越發嗜睡。第五天,小吉開始不思飲食,然後有嘔吐的跡象,樣子顯得更加疲乏和衰弱,我擔心小吉可能不好了,把貓糧用開水泡軟,可它卻什麼也不喫。到第六天早上,小吉的眼睛更黯淡無光,趴在窩裏一動不動。我臨近中午回到家,小吉已經完全沒有了氣息,小小的身體已經僵硬了。

悲傷和心酸不期而至,它那麼小那麼小,匆匆而來,匆匆傷別,一別無期。是貓福薄,還是我們緣淺?

跑了王爺,亡了小吉,養貓,輾轉還是求不得,人生總被別離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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